萧玉书才会强硬要求,凡事冲在最前端,替旁人解决他们忌惮畏惧不敢靠近的尸鬼,帮他们处理掉一个又一个会威胁生命的肮脏东西。
旁观者不知情,只瞧得见萧玉书的胆量,不知道他的底气,所以对其惊叹佩服。
而萧玉书呢,
这个胆小鬼害怕世俗的眼光,害怕浮生镜里锥心的未来,所以一直将实情封在心里不敢向任何人提,不敢说,不敢表现,只能硬撑着旁人眼中的淡漠高冷,来掩饰住面对他们夸赞时的落荒而逃。
萧玉书是心虚的,惭愧的,内疚的,
这些人总觉得他大义舍己,其实都是错的,
萧玉书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愧当这些高尚的名号,
可他又胆怯将真相说出口,
所以只能愧疚着,不断奔波在各地频起的尸鬼一事中,救更多的人,杀更多害人的尸鬼,
只有这样,
才能勉强让他心里那点对自己的谴责削减些,萧玉书由此才能好受些。
但,
这也只能是扬汤止沸,治标不治本。
可这又能有什么办法?
萧玉书独自一个人把这些事情憋在心里,憋的心里发屈发躁,又不敢跟任何人提起,被困扰的深夜难寐时,他总会起身踏着黑夜去竹林另一端好久没有人烟生气的冰冷小院里偷偷待上一小会儿。
背靠着院中曾经被两人合力的高大雪人,对着这个没有心的看院家伙说会儿憋在心里难受极了的话,萧玉书这才在无尽漫长的寂寥黑夜中勉强摸到一点慰籍。
雪人没有心,不管萧玉书说了什么心里话,做了什么事,它都不会站在正义的立场怪罪萧玉书分毫,只会静静的、默默的立在院中,挺着宽大坚实的身躯让萧玉书靠上一靠,消磨一整天下来的疲惫。
背后的雪人很好,很踏实,但是太冷了,太静了,不会说话,不会在萧玉书满心疲惫喉头苦涩之际回以一个大大的暖和有力的拥抱,也不会在萧玉书心里麻木难过时说出几句暖心安抚的话来。
折云峰好久没下过雪了,
但是夜间风仍旧凉,有些扎脸的寒。
萧玉书仰头望天,黑漆漆的夜里一轮弯月隐在乌云之下,即便是露些光也惨淡的很,
又是折云峰上寂寥孤独的一夜。
今夜的月是弯的,不知道下一个满月会不会热闹些。
这个念头跟做白日梦似的不太真实,
萧玉书板了好几年没怎么好好松懈过的脸色忽的露出一抹苦笑,
他心里想的那种热闹,
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饶命......饶、饶命......”
“不敢过界了,真的不敢了......”
“呲啦——”
魔界无妄城同天阴教两方势力的交界处,旷达平原之中,聚集了众多魔修尸体,遍地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那是无妄城里蠢蠢欲动想要进犯天阴教主教的魔修,
百余个魔界摸爬滚打厮杀出来的佼佼者,
此刻死的就剩下了最后一个,
而他还没来得及求饶,就被人手起刀落一刀劈下了头颅。
头颅掉在地上没有碰撞声音,
大概是下面垫着一层尸骨还未凉透的死人残躯的缘故。
“咻——呼唔——”
魔界的风水向来凌厉刺人,连夜间的风也丝毫不软,将此处汇集的浓重血腥气挥散开来,连带着黑雾缭绕的魔息一并吹去,露出了残肢断臂尸体堆成的小山丘。
山丘之中,一名黑衣劲装青年立于其上,垂下来的血银刀刃上还往下滴着血。
这人三千墨发高束在脑后,被风扬在空中随意飘动,即便是风掀的再重,青年也懒得去管,只是抬手拭去脸侧沾上的血迹。
几年过去,在魔界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弱者必死的恶劣环境里,时望轩褪去了少年最后一丝青涩,五官变得轮廓立体,眉目更加锋利冷冽,一双血瞳杀气乍现。
本就俊美绝然的面庞因着眼尾深重的暗红衬出了几分肆野妖气,时望轩神情阴厉,双眸迸着寒光,在照例做完该做的事情后,他抬头瞧了眼血红天边那轮染着暗红的弯月。
魔界的月怎么看都是惹人心烦的猩红,
时望轩只瞧了一眼便厌恶的很,因此转身提刀踩着脚下无数魔修残肢缓缓离去。
“圣子回来了。”
“圣子安好。”
“圣子真厉害,出去这么一会儿就回来了。”
“圣子怎么一直都这个脸色,也不理人呐......”
一路视若无人的走回自己殿内,时望轩把这柄大刀随意丢在一边,便径直去了内室。
这几年里,
除了必须要做的厮杀磨练外,修行占据了时望轩剩下的所有时间,一刻不敢松懈,
今日也是如此。
“清理干净了?”令烨倚在墙边,偏头看着眼前神情阴冷的青年,饶有兴趣道,“这么快。”
时望轩没理他,走进了内室,正欲关门将外界嘈杂挡在外面时却听令烨懒洋洋道:“修行不可操之过急,你这样急于求成,小心自讨苦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