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时望轩回答的很利索,他动了动被两只小三花猫崽围着蹭的腿,紧接着又笃定道:“你不喜欢,我就留着你,直到你喜欢我为止。”
“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人总有两情相悦的时候。”时望轩说这话时的语气、神态、那闪着光亮的眼神,好似说的不是自己强硬逼人的事情,而是逢人就提起的美好愿望。
“哥,”时望轩继而又轻叹道,“你总想走。”
萧玉书没看他,木棍戳着地上的土,有点无能为力的烦躁。
“我又不能一辈子待你身边,当然要走,你这样强人所难,我就更得走了,还谈什么水到渠成。”
“没人会喜欢被关住,被绑住,一点自由都没有。”他低声道。
话落,萧玉书百无聊赖的手被人握住,一抬眼,便是时望轩专注诚恳的明亮目光。
“哥,不是被关着,”眼前俊美绝伦的少年用着一种虔诚真挚的目光柔声道,“你同我一起,想去哪儿我陪你,只要你别丢下我又一个人走。”
手被人握得很紧,时望轩的目光又很炽热,萧玉书被烫了下,迅速抽回手去别开了眼,蹙眉道:“这样也不行。”
“强留一个想走的人,你这就是自讨苦吃。”萧玉书有些心烦,别过身去避开时望轩的视线,语气沉了些:“看在这几年我待你不差的份儿上,别把套狗的铃铛套我身上行么?”
时望轩的笑在他抽手逃避的那一瞬淡了许多,他只道:“那是我从之前机缘里得来的法器,不是套狗的。”
“那你说说,这跟套狗有什么区别?”萧玉书有些动气了,他指着手腕上响个不停的铃铛和衣服质问道:“平日没怎么看出来,你这心思藏得可真好。”
定位铃铛,
堪比情侣服装一样的衣衫,都是在萧玉书毫不知情的时候时望轩暗自准备好了的。
鬼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萧玉书跟时望轩相处的时日少说也占了他来这里的大部分,两人行事那般坦诚,也不知道这人是钻了何日的空子准备了这么多。
“你有这心思,往修行上挪挪,也不至于两年修为停滞不前。”萧玉书道。
“哥,我心思藏得不好,破绽百出,”时望轩安静听完萧玉书的数落,扯唇一笑道:“只是你太迟钝,什么都瞧不出来,我也没办法。”
这倒是萧玉书的迟钝,所以他没话说。
见对方不语,时望轩继而又接着道:“你想我结丹,我便去结丹,不晚的。”
“况且,修为停滞不前这一码事,你好似比我更严重些。”他道。
这也不是什么好话题,萧玉书仍旧没说话。
“哥,你有好多事情,好多我不知道你也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
可时望轩的话也依旧没停下来,此刻是难得没有旁人、没有嘈杂的两人独处的安宁时刻,索性他借着这一刻,将心里埋了很久的话一样一样都说了出来。
“你好像跟姬金宝很相熟,好像跟薛肆很熟络,好像跟其他人都很随和。”
好像下一秒,就有人能代替了时望轩在他身边的地位、关系,谁都可以的那种。
“你很好,对谁都好,又对谁都宽宏大量。”他低头说着,眼底尽是萧玉书读不懂的情愫。
“你教我识人要清,处事要宽,即便是被令狐权重伤过,你都能原谅。”时望轩说到这儿,唇角的笑变了质,逐渐自嘲化,神情也带上了些怅伤意味。
“你连他伤你都能原谅,为何不能将那些宽宏施舍我些,我没有伤过你,只是想......”
“我只想试一试,”时望轩声音越来越低,甚至有些发颤。
这个被萧玉书教了好多道理的少年攸地抬眼,眼神前所未有的迷茫。
“喜欢就去追求,这是你教我的。”时望轩神情落寞,眸色闪烁不休,好似压抑着什么,他笑了,眉尾低垂,笑的这般感伤:“为什么到了你身上你就反悔了?”
好像一个质问家长为何出尔反尔的小孩,浑身透着对萧玉书的不解疑惑和被训斥的难过。
这世上能绞死人心的事情有很多,
思而不语,念而不忘,想而不见,爱而不得,
哪一样都会杀了时望轩,肝肠寸断,挫骨扬灰,痛的呼吸不上来。
听着面前人一句比一句气息不稳的话,萧玉书怔住了。
他从来没想过时望轩心里会藏着这么多事,憋着这么多话。
自己教过时望轩的那些东西,连萧玉书本人都没记住多少,有些随口脱出的话,说出去忘就忘了,哪里还记得这么牢。
时望轩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那些事,那些人,跟死结一样拧在少年心头,是怎么解都解不开的。
这一刻,萧玉书明白了,
对方一颗心封得很死,
里面锁着的,
是时望轩经年难求的执念,
而少年所执着的东西,
恐怕真的没法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