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时望轩笃定的眼神,黑袍简直都想仰天大笑几声。
年轻,
终究还是年轻,
什么想法都藏不住,
全都写在了脸上,
比前世那个好对付了不知多少倍,
可偏偏天道在此,死死盯着,让他面对眼前爪牙未齐的少年幼兽,没有动手的能力。
因此黑袍只能咬着牙,对其道:“不会?你已经有了。”
“在魇种生根发芽的那一刻,你的心魔这辈子就摆脱不掉了,永远!”
“不可能!”时望轩反驳道。
“呵,”黑袍完全不把他的质疑放在眼里,而是意有所指道:“你在这世上,可是多了一个牵挂。”
“既有了牵挂,那便有了执念,既然有了执念,那心魔必然滋生扩大。”黑袍说着,突然笑了一声:“你不是爱他吗?”
“爱,不就是人七情六欲中最难摆脱的那一个吗?”
时望轩愣了下:“什么?”
黑袍见他怔住的神情,笑他蠢笨不知真心外,难得好心提醒了道:“你与那人之间,怎的半点没开窍?真傻。”
“不过也是,你从小便窝在村中,即便是拜到折云峰上也从未有机会接触这些。”黑袍道,“那我今日便好好告知与你,你也不用谢我。”
在时望轩疑惑不解的目光中,黑袍一字一顿语气缓慢道:“你,就是爱他。”
“什么......你、你到底在胡说什么!”不知出于何等心思,时望轩面对黑袍直白的言语,竟然第一时间心中慌乱狂跳,以至于下意识出言否认:“不可能,我们两个男子,断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黑袍反问道,
他可是从魍魉口中撬出了不少有意思的好东西,因此质问道:“你做的那些事,拥抱、亲吻、甚至.......你敢说,这些事不是你真心想做的?你敢说,这些事换做其他男子、兄弟间也能做的?”
时望轩被成功问住,噎道:“我......不是......”
黑袍继续逼问道:“不是什么?这难道不是你想的吗?这难道不是你日思夜想、只敢趁着夜深人静那人熟睡时或梦中才敢做的事情吗?”
“你扪心自问,这世上什么人什么身份才能做这等事?”
时望轩唇开始颤了,握紧的拳头也开始出汗。
良久,他才从嗓子里强硬艰难的挤出了一句:“我......自知犯的错......”
黑袍嗤笑一声:“呵,我竟不知何人会同一个错犯上十遍百遍仍不知悔改的。”
“你明明心悦他心悦的紧,只是不敢承认罢了。”
身体好似一下子被卸了力,时望轩彻底说不出话来了,或许是自己做下的不耻之事被戳穿的羞赧,又或许是对自己这番行为真正陷入了自我怀疑的漩涡。
他低着头,眸光波动的厉害,
原来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
源自‘爱’么?
时望轩从前不懂,
因为在折云峰上被其他弟子欺骗吃了太多亏,
以至于一开始对黑面无故的好心相助他只能先警惕提防,可渐渐的,随着黑面一次次真心实意相待,拼力相救,时望轩最后那点防心也彻底碎在那人放荡不羁的笑意面前。
再之后,
他也不知从何开始,
在面对黑面时心中逐渐多了别的莫名情愫。
开始觉得黑面露出来的唇好看,眼睛好看,身形好看,腰肢好看,哪儿哪儿都好看,说话语气、声音,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时望轩都喜欢看,喜欢的不得了。
甚至看不见的时候就抓心挠肺的想,
想黑面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会做些什么,会不会遇见什么别的人,会几时睡几时醒,会不会知道折云峰竹林东端的笋尖最好吃......
明明从前一个人独处惯了,却在这短短几个月后,时望轩再也忍受不了一个人吃饭睡觉。
黑面不在的时候,
他心中像是被掏去了一块,空落落的,空虚非常。
这种陌生的感情是何,时望轩尽管心中忐忑,却也从不敢开口向黑面询问,只敢夜深人静二人相处中自己摸索,像无头苍蝇似的瞎碰乱撞,而事后又像偷尝禁果做了坏事的孩童那般惶恐,急急忙忙的遮掩痕迹。
像做贼一样,
时至今日,
经由眼前人戳开这道窗户纸后,
时望轩才总算肯正视起来、认清自己。
原来以往自己面对黑面时,心中那些常常充盈着、拥挤着、躁动不安的感情,在这人口中居然叫做‘爱’?
这个疯狂的想法一出,时望轩心上一烫,胸口仿佛有积攒的岩浆,翻滚着、滚烫着,炙热的温度好像突然爆发,携着莫名悸动和惶恐,在心口上横冲直撞,撞的时望轩发慌,发痛,好似要把心尖顶破冲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是,
他爱上了,
可是......
他可以爱黑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