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终须醒,不知今夕是何夕。
——章引
不周山下,九州世界,燕国皇城。
青山遮去残月,迷雾笼罩东山的夜。
战争是兵荒马乱,留下遍地荒凉。
蜀王苏胜率叛军攻入皇城,大肆杀戮。
从云中降落的雨,从远处吹来的风,无不都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
穿着一身破布衫的祝暮泽慌不择路地穿梭在人群中,小小的身影,爆发出远超常人的毅力,朝着远处人烟稀少的地方逃窜。
放眼望去,满目疮痍,尸山血海,猩红一片!
风吹雾散,月光落下,为他指明一条生路。
体内稀薄的天狐血脉,在月光的牵引下变得躁动不安。
天狐拜月,是上古遗留下来的羁绊。
年幼的祝暮泽自己都没察觉到,原本漆黑如墨的眼眸在月光的映照中染上一层浅浅的蓝色,泛起冷冽的寒光。
祝暮泽不断往前跑,直到将刀光剑影远远地甩在身后,才因为力竭昏倒在一片桃林里。
再次醒来时,祝氏满门被屠,苏胜登基为帝,燕国朝堂在一夜之间改天换地。
年仅五岁的祝暮泽,又能做什么呢?
故事的发展总是平淡而无情。
他流落市井,与稚子行乞,与野狗争食,与寒冬夺命……
几经辗转下,落入青楼。
十三四岁的落魄少年被冲洗干净,露出盛世容颜。
倒也是巧,花楼里原先的花魁被一位富商百金赎身。
花楼老鸨见祝暮泽小小年纪便出尘绝色,举手投足间还带着一抹浑然天成的贵气,便动了歪心思。
用半年时间精心调教,逼着他学习歌舞礼乐,由于时间有限,再加上为了方便掌控,便没教他读书认字。
行止之间都有人看着,他也不敢私下弄什么小动作。
从一开始,老鸨就把他当做镇楼花魁培养,倒也没逼着他去接客,所以清白尚在。
他被关在屋里学琴练舞,稍有不妥,便会遭到一顿惨无人道的折磨。
老鸨不会在吃食上苛待他,毕竟要保证他的皮肤光滑水润,这样才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至于鞭子棍棒什么的,又容易留下痕迹,伤了这一身好皮囊,故而便用些肮脏的手段教训他。
长针入指或许还能还能哭着忍受,祝暮泽最害怕的,莫过于雨浇梅花,被罚过几次后,便再也不敢反抗了。
所谓雨浇梅花,便是将桑皮纸蒙在脸上,不断往上浇水。这样会让人呼吸困难,短暂窒息,严重的,甚至还能够杀人于无形。
相比于外面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日子,祝暮泽在满花楼虽然身不由己,但至少不愁吃穿,还能打探些朝堂大事。
自古以来,天底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莫过于世人寻花问柳的青楼。
什么当今探花追求某某侯府大公子被拒,什么某某尚书贪污受贿被抓,什么五皇女苏安然与轩辕宗护道者暗生情愫,什么三皇女后院着火……
这种乱七八糟的消息在花楼里比比皆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到,只不过难辨真假。
祝暮泽出身皇家,耳濡目染之下,他对燕国的官僚制度耳熟能详,听着那些繁杂拗口的官职,倒也能在脑海中构建出框架。
他凭借自身姿色,为花楼赚了不少名声,不仅过的锦衣玉食,还把金陵上下摸了个清。
他祝暮泽只有微薄之力,复国希望渺茫,可他明知一意孤行下去会万劫不复,却也不愿如此苟活。
……
几载春秋过,祝氏无人问。
满城桃花花芳盛,又是一年好时节。
四月十六,天清月朗。
满花楼内,灯火辉煌。
红绸摇曳生姿,熏香袅袅醉人,琴声错落,笛箫奏响。
一个个涂脂抹粉的少年挥舞着衣袖,买弄风骚,吸引着女人们的注意。
这年,祝暮泽十八岁,老鸨打算将他的初夜给卖了。
朱楼顶层。
祝暮泽穿着一身月白色束腰舞裙,如墨长发半绾,戴着一顶烧蓝月神发冠,四根金色长簪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腰间系着浅青色宫绦,脚下穿着蜀绣长靴……
流落风尘间,不堕九重心。
这件舞衣薄若蝉翼,形制却相当保守,穿在祝暮泽身上,却显得他媚骨妖娆。
美人在骨,更何况这是一位拥有上古血脉的天狐美人?
“叩叩!”
“阿哲公子,子时到了。”
祝暮泽应了一声,拿起手边并未开刃的软剑,随着侍从下楼。
四面阁楼环抱,无数条红幔从天际垂下,被晚风吹起边角,肆无忌惮地飘舞着。
九玄台上,画着精致绝伦的十二瓣莲花。赤莲青叶,金丝白线,浅蓝色云纹飘绕四方,更衬花颜。
老鸨笑意盈盈地站在莲台下,说了一番场面话,众人便催促着让花魁上台。
“既然诸位如此心急,那我就不耽搁了。”
“来人,请花魁!”
“好!”
“快快快!”
“赶紧请花魁上来,馋了这么多年,终于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