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刚刚告一段落,现在是属于他的私人时间。
已经做到警部的他,在没有紧急情况的时候,其实并无携带文件回家继续阅览的必要,这么做没什么效率,未必能给破案带来帮助。
——正是明白这一点,他才随手拿了一份不重要的工作档案带在身边。
毕竟诸伏高明带着它,也不是为了真的回家加班,只是因为感到隐约的焦躁,而想要做点什么,分散注意力罢了。
咖啡馆的门口,迎宾用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动,一道戴着鸭舌帽的身影走进店里。
来人走到诸伏高明背后的卡座落座下来,服务生手脚麻利地递送了菜单过去。
几十秒后,店里的电视发出了一阵嘈杂的欢呼声,咖啡馆中为数不多的几名顾客都本能地看向了它的方向。
正到了黄金档的热门综艺播出时间,坐在吧台里打盹的老板都略微有些清醒,拿起遥控器,调大了声音。
在这些动静的掩盖下,背靠背的两人交谈的声音传不进任何其他人的耳朵里。
“在那次以后,还有其他人刺探关于你家庭背景的情况吗?”
“没有了。我猜,我的反应让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暴露,之后没有其他动静了。”
“嗯,还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情况吗?”
“我直觉认为,对方既然会通过匿名邮箱,伪装广告邮件试图窃取我的部分信息,那么我的通讯设备或许并不安全。所以,那次之后我已经更换了手机和通讯号码。”
“旧有的设备呢?”
“封存在档案柜当中了。”
“嗯,那就好。”
“不过,我想,他们会轻易放弃接下来的举动,可能是已经从我这里查到了什么。我需要提醒你的是,关于外守一的案件,留下的社会面消息太多了,难保对方不会有所察觉。”
“请您放心,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
“嗯,旧设备,你觉得需要的话,可以带走检查。”
“好,之后会有人联系您的。”
电视机中嘈杂的掌声渐渐平息,伴随音量的降低,两个人停止了交谈。
诸伏高明将骨白色的瓷杯端起,抿了一口咖啡。
坐在散发着橡木与咖啡豆气味的咖啡馆中,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数年前,第一次见到那个金发男人的时候。
和弟弟穿着一样的校服,因为陌生的环境好奇着的少年人,脸上虽有些微的不安,却不能掩盖他惯性般的骄傲表情。
这是一个几乎快把自己未来的选择写在脸上的年轻人,诸伏高明从不怀疑,当时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孩子,会成为何等优秀的人物。
所以,几个月前,在收到那个来历不明的包裹,看见那台被子弹贯穿的手机之后,虽然他没有收到只言片语,但他仍然猜测到了邮件的含义。
以及,寄信人大概是谁。
这是个稍显冒进的决定。
如果他的弟弟如他猜测的那般,选择了一条荆棘密布,迷雾重重的道路,并且……
那么其实将这件东西交到他手上,多少是有些危险的。
不过,在之后的隐秘对话当中,对方的态度回答了很多他的疑问。
交响乐开始演奏,巨大的响度与层次丰富的声部,顺着电视机质量优良的外放,在小小的咖啡馆中回荡起来。
诸伏高明轻轻叹气。
“你不必专门来这一趟的,这不安全。”
“您放心,如非有十足把握,我不会出现在这里。”用菜单遮住自己的脸,安室透平静地回答。
今时不同往日,开始触及组织核心的波本,在相当的程度上是享有充分的个人空间的。
而且,他现在出现在长野县理由十分充分,无需担心组织起疑。
诸伏高明这里突然发生的情况,也给他造成了些许迫切感。
诸伏高明的担忧不是全无道理。
外守一的案子案情恶劣,后续影响很大,而他们在警校时期,自然不可能考虑到有一天自己和景会成为卧底。
现如今,波本在一步步向上的同时,自然而然会得到更多关注和审视,他有理由再次仔细检查所有的情况,确保自己不留破绽。
专程赶到长野县,他是一为了见一面诸伏高明,与对方直接确认情况,二就是为了做好身份处理工作。
景的身份早已在他死亡前不久暴露,关于他的真实身份,组织一定也着手进行过调查。
景的破绽,就是他的破绽,不揪出这个问题的根源,他寝食难安。
“我已经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了,请放心,我会严格保守秘密的。”
大致理解了身后人的想法,诸伏高明点了点头,将最后一点咖啡喝完。
因为父母的离去,他和弟弟多年来分隔两地,除了认识他们的亲近之人,知道诸伏高明还有一个弟弟的人屈指可数。
想必,降谷零专程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告诉他要保守这个秘密,不让人察觉他与景光的关系吧。
“您能理解,那就再好不过了。”安室透点点头,知道身后的人已经知晓了自己想法。
他放下了手中的菜单,扬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