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要把该说的事情说出口。
“小兰,我想告诉你的是……就是……”
注意到他的口型,一直等待着他说话的毛利兰指尖颤抖了两下,轻轻缩回了玻璃杯边。
“好了,别装了大侦探。”别开头,她主动打断了工藤新一的话,“不去看看没关系吗?”
“诶?可是……”
“我听见他们说,有人死在电梯里了。不去看看,你会心神不宁的吧?放心,我不会像某个人一样,突然不告而别的。”拿勺子搅了两下杯中的柠檬片,她轻缓地说。
“小兰。”女孩脸上不作伪的放松笑意尽收眼底,工藤新一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抱歉,我马上就回来!”
“祝你一切顺利哦,侦探先生。”毛利兰笑眯眯地冲他招手,目送着他跑动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侍者的餐车姗姗来迟,散发香气的肉排被放置在银色的精致餐盘中,端上了桌。
“需要等一下再打开吗?”注意到对面的空位,上菜的侍者贴心地询问,“现在揭开盖子可能影响一会儿的食用口感。”
“嗯,等一会儿吧,谢谢你。”礼貌地冲对方点头致谢,毛利兰垂下视线。
圆润的拱形餐盘盖将热腾腾的菜肴封锁在其中,毛利兰借着它的弧度,与倒影中略微变形的自己对视着。
“这是我最后一次等你了,新一。”
自言自语般喃喃说道,她忽然想起,前两天晚上与唐泽的那场对话。
————
“你听说过卧底吗,兰同学?”
“卧底?哪种,电视电影里那样,潜伏进犯罪组织的人吗?”咀嚼了一遍这个生疏的词汇,毛利兰皱起眉,揉了揉自己倚靠在桌上入睡压出的红色印记,觉得自己可能还没彻底清醒。
怎么,难道唐泽要用什么,卧底、秘密任务之类的内容,来让她放弃探究吗?
但她选择走下楼,坐在这里等深夜未归的唐泽时,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用问题回答问题,这很狡猾,唐泽。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有如此困难吗?”毛利兰抿起嘴,搁在桌沿上的双手用力交缠在一起。
那么多疑问,那么多因为怀疑产生的惶惶不安……
一个高中生,变成了七八岁的孩子,如此异想天开的荒谬猜测,她连开口提起它,都举棋不定。
至于随之衍生出的情绪……
对未知的迷茫和恐惧,对可能的欺骗涌现的愤怒与无助,时而觉得自己的猜测已被坐实,时而又觉得自己的猜想太过浮夸……
这些杂乱的问题被她一股脑抱在怀中,甚至都不知道该上哪里将它抛出去。
哪怕是给她一个谎言呢,一个更精巧谎言。
一个,不让自己看出破绽的谎言,让她能心安理得做个无知的女孩,做个虽有不满,但仍心怀希望地等待心上人回来的女孩。
等待答案的感觉,简直像在等待一场无望的判决,每一秒都是煎熬。
分辨出她此时剧烈波动的情绪,唐泽闭了闭眼睛。
“你听说过卧底就好。”不去看毛利兰的神情,唐泽平静地陈述,“哪怕是通过电视电影的粗浅理解,你也应该知道,成为卧底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与过去的生活彻底切割,抹去一切曾经的痕迹,深深扎入泥沙里。这是需要牺牲的工作。”
知道唐泽或许有转移话题的嫌疑,听着他平淡的,娓娓道来的口吻,共情能力极强的毛利兰,还是忍不住顺应他的描述,想象起这种人的生活。
然后她微微皱起了眉:“这对个人来说,也太残忍了。如果一个警官为了调查罪犯成了卧底,那岂不是代表,他也要成为一个罪犯?”
违背自己的本心,染上黑暗的污浊色彩,对17岁的高中生来说,是多么遥远又沉重的话题。
换做是她的话,一定难以做到吧。
唐泽勾了勾嘴角:“是啊,确实是件残忍的事情。改头换面,隐姓埋名,一辈子无法得见天日,甚至哪怕最终取得了胜利,留下的也只能是无字空碑。”
对此只有一些模糊概念的毛利兰,还是第一次听见如此清晰的描述:“连悼念都不允许吗?”
“黑暗的力量那么巨大,他们永远不会放弃反扑的机会,卧底真实姓名被人知晓,都有可能带来严重的后果。”唐泽缓缓摇头。
哪怕知道唐泽描述的未必是某个具体的人,但想到世界上此时此刻,真的有一个,或者许多个,像这样的工作者正走在荆棘遍布的道路上,毛利兰就有些不忍。
与此同时,她也稍稍明白了一点唐泽想要说的东西。
无非是想开导她几句,新一这么做一定有苦衷,保守秘密是为了更大的目标,为了真正的幸福和未来……
可是,新一确实是个聪明的侦探,但他和自己一样,也只是平凡的高中生,这种事情,真的需要放在他们身上讨论吗?
“……非得是他吗?”一语双关的,毛利兰这样问道。
“不是他,也有别人,最终都是一样。”唐泽又一次闭起眼睛,话音一转,“但是,卧底也是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亲人朋友的。为了安全,为了追求最终的胜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