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三十里处,石湾子村。
头发斑驳花白的老里正弓着腰踩着夕阳的光往家回,跟在老里正身后的是其长子石大郎。
石大郎挑着两头框子里都装着草的扁担,至于今日在田里劳作所用的器具,是跟在石大郎身后的石二郎背着的呢。
石大郎的长子小石头就跟老里正他们身旁,村里的娃不像长安城里的娃娃长得白净,小石头那是晒得连头皮都是黑不溜秋的了。
“阿翁,阿翁,要个草笼,快编。”
在路边拽了一把草的小石头就这么把草往老里正手里一放,两眼水汪汪的带着祈求的目光看向老里正去。
老里正“呵呵”的笑了两声,倒是宠爱的应下了小石头的话。
还未走到村口,老里正手里草编的小笼子就成了,小石头兴高采烈的接过去,就好似屁股后头着火了似的,一溜烟儿的一边往村里头跑一边喊:“多谢阿翁,俺去找大牛耍。”
未等老里正说话,石大郎紧跟着就焦急的喊了一嗓子:“早些来家,天黑前就回来。”
回应石大郎的是小石头随意挥了两下的手。
父子三人回到家里去,老里正抬头看了看天,他就着白日里晒热了的水洗了手脸,又换了双干净无泥的鞋后,就对家里人说:“趁着天还没黑,我去五郎家里头瞧瞧,再叮嘱两句去,他家小女娘报了城里那医女考来的。”
老里正所说这石五郎正是石春苗之父,石湾子村里八成人都姓石,大多人早年都是一个祖宗的,如此也都是连着亲的,不过就是远近的关系就是了。
老里正之父与石五郎之翁祖乃是亲兄弟,如此来说,石春苗喊老里正一声儿阿翁也是使得。
石春苗家在石湾子村最里头,背靠大山,也是一处好地方了。
可是巧了,正当老里正走到石春苗家门口的时候,就遇上了提着两尾不过成人巴掌大的鱼,挽起裤脚,就连头脸上都有些湿意的石春苗来。
“阿翁!
阿翁怎得来了?
快进家里来。”
石春苗一边往家里迎老里正,一边冲家里喊:“阿婆,阿娘,阿耶,里正阿翁来了,快出来迎人啊。”
老里正刚一进门,就看见跛脚的石五郎着急忙慌的站起来,他手里还拿着草枝子,一看地上的草框,就知道之前石五郎是忙着编草框来的。
未等老里正说话,石春苗就把自己手里的两尾鱼往石母手里一放,嘴里直接道:“阿娘快把这鱼做了,里正阿翁不常来,可得留阿翁喝一碗鱼汤来。”
听了这话的石母直接点头,提着鱼就往厨房走去。
倒是老里正赶忙就说:“快别忙活了,我就来说句话,家里等着我回去吃饭呢。”
说过这话,老里正就去看石春苗:“你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孩子,阿翁不过就是来叮嘱一句。
明日就是那长安城里考试的日子,咱们这处,就你和三湾子的柳六娘得了那木牌来。
明日五更,就在村口,我亲自赶驴车送你俩去长安城里参考。”
说过这个,老里正又去看石五郎和石阿婆:“孩子既是能去参考,那就是个有指望的,若是选上了,往后不仅吃用不用花银钱来,未来那可是能挣钱来家的。
你们莫要不当回事,”这般对石五郎他们说了,老里正就又调回头来,对着石春苗道:“户籍贴和那木牌可得拿好,若是考进城里去了,不光对你家好,对石家豪,也是给咱们石湾子长脸来的。
好孩子,明日用心考去。”
老里正看着石春苗郑重的点头应下自己的话,他心里就放心许多,又说了两句话去,就掉头往自家回去了。
不过,点灯时分,石春苗还是去老里正家里,给送上了一碗放足了油盐的鱼汤去。
翌日,还未过五更,石春苗就早早起身了,石母把一荷包往石春苗怀里放:“你过往卖药和抓鱼捡柴得来的钱,都在里头了。
阿娘还给你添了些,是你阿耶往日里卖框所得,你都拿着。
别不舍得花用,长安城那地方金贵,该花就花是了。”
石春苗摸着怀里那鼓囊囊的硬实的荷包,“哎,俺都知晓了,阿娘别挂心俺。”
站在村头等老里正家的驴车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石五郎突地对石春苗道:“春苗,阿耶没本事,坏了腿,得让你一个小女娘自己去挣前程。
这长安城里的考试,阿耶不懂,只你记着,若是考不上,也无甚大碍,阿耶在,就少不了你一口饭吃。”
石五郎刚说完这么两句话,就听见老里正吆喝驴子的动静。
老里正来了,石春苗就把张开的嘴给闭上了,哪怕是叫里正阿翁,可终究了是隔了辈分来的,自家翁祖又早已不在,老里正能看在那么一点血脉关系上日常里给照顾一些,已是不容易了。
换句话说,终究是算不得一家人了啊。
因此,石春苗只对着石五郎点点头,就不再多说些什么了去。
老里正又问了一遍石春苗可拿好了户籍贴和那木条凭证?
见石春苗从布袋里头掏出给他瞧了,他才放下心来,老里正看着石春苗上了驴车,就回过头对石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