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翊眉心微微皱起,显然也是觉得此事有些棘手了。
“殿下。”羽行听到了马车里的谈话,掀开车帘子问:“那要不要属下去保护徐知府?徐知府此人得知蓬莱岛之事,由他去揭发蓬莱岛之事,对魏家造成的打击可不小,可他若是被人毁尸灭迹,于殿下无益啊。”
北冥翊看了一眼羽行,没有说话。
风卿婈扯唇一笑:“倒也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太子妃子此话何意?”羽行眼里的质疑是明晃晃不加掩饰的。
风卿婈一早就知道北冥翊这个小侍卫对自己看不惯。
不过念在他自小跟在北冥翊身边,对北冥翊忠心耿耿的份儿上,她也就不与他计较了。
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她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阖上眸子。
被她如此忽视的羽行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耻辱,眼中浮起一丝恼意。
然而下一瞬对上北冥翊冷冰冰的眼神,蓦然吓得打了一个激灵。
“殿下……”羽行有些委屈的挠挠头:“我也是为殿下考虑才如此的呀。”
“你的话过多了。”北冥翊淡淡的。
“哦。”小侍卫脸上浮起一丝伤心之色,阖上帘子不再多嘴了。
车内一时静悄悄的,北冥翊看着女子略微苍白的肤色,眼中透露一抹担忧,然又不知该如何办。
她在有意疏离他,对他的态度表情都淡淡地。
北冥翊知道自己漏了馅儿了,让她看出了自己对她的心思,她才会如此态度,她想让自己对她死心。
可……
死心?那又如何可能呢?
北冥翊眸光中闪过一抹浮动的暗沉之色,说:“魏家如同一根扎根于北燕的大树,根深蒂固,扎根在任何地方,魏家在蓬莱岛培养自己对军队的事情,足可以将魏家从北燕的地面上连根拔起,可在此之前,若不将其余的那些延伸至各处的小根茎砍断拔掉,此一事就算由着徐知府去捅出去,魏家也有自保能力,此事或能使魏家收到重创,却远不能伤魏家根本,甚至还会遭到魏家的反扑!”
“而徐知府,不过是攀附魏家这颗大树的树苗而已,他撼动不了魏家,对我们也无太大用处,魏家如何处置他,我们也不必去参与,若参与了,还会打草惊蛇。”
“无与之抗衡的能力,只能与避其锋芒,加强自己的力量,待来日。”
风卿婈掀开眼皮,神色依然是淡淡地,嘴里却是赞赏的话:“殿下小小年纪能看透这一层,很不错。”
北冥翊就是想找她说说话而已,这一点,两个人都想到了,也还有羽行没想到,才会想着去救徐知府。
得到风卿婈的回复,少年就在面上未显露分毫,心里却止不住的窃喜。
他倒了被水送到她唇边,眼神殷切:“你说了这么多,嘴定然干了,喝点茶润润喉吧。”
风卿婈:“……”
他一向沉默寡言,今日说得多之人是他才对吧。
她扭过头:“多谢殿下好意,只是我不渴。”
“可你嘴有点干,喝一点吧。”少年固执的拿着水杯,哄骗的口气。
看着他眼巴巴的眼神,风卿婈直接闭上眼睛,摆了摆手,“我只是一只手不能动,还有一只手好好的,可我可能只会自己倒水喝的,不劳殿下如此。”
北冥翊的手僵住,过了片刻,才收了回来。
就听她又说:“我一个有伤之人,又是个女子,难免要换药上药,殿下与我同处一车既委屈了自己也让我觉得不适应,殿下还是自行再找一辆车吧,让明玉上车来服侍我。”
冷凝的气息流窜在车内,北冥翊握紧手中的水杯,眼中浮现一抹阴郁之色。
“你换药上药之时,我自然会回避。”言下之意,他不会换车的。
风卿婈就知道会如此,少年心思坚韧远非常人能比,若是因为她这几日的三言两语就放手了,她就不是北冥翊了。
少年爱意炽热且坚定,不是那么好遏止的。
唉,道阻且长呢。
她叹息一声,疲乏地说:“那殿下自便吧。”
北冥翊听着她浅浅的呼吸声,紧绷的心才算松懈下来,他微微松了一口气,手支撑着桌面,不知不觉在马车摇晃中也睡着了。
马车内的空间大半部分都给了风卿婈,少年长手长脚,趴在前面的小桌上,缩在马车里,莫名很逼仄,就算是睡着了,眉心也是皱着的,似乎被什么烦心事笼罩。
风卿婈盯着他,叹息一声。
好在天黑之际,他们到了码头上,马车转为了精巧精致的船,这是一艘两层高的中型小船,一个能分到一间房。
北冥翊再也没有理由赖在风卿婈身边了,只满目担忧地走了。
如此在海上走了几日,到达蜀州。
阳春三月已经过了大半,与海州府的满目苍夷不同,一踏上蜀州,扑面而来的就是盛开的桃花,蜀州人性格泼辣,爱美。
在大街小巷边上栽满了花树果树,此刻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
粉白交叠,落英缤纷,一眼望过去,如坠仙境。
然往里走去,小贩孩童的吆喝声吵闹声,则是满满的烟火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