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翊只能一遍遍地试图说服风卿婈,明明知道她喝醉了却还要坚持与个醉鬼争执。
只因为,他心中那难以平静的不安。
就像许多年前,她骑在高头大马上在他的视线里越来越远,越来越远,逐渐化成一个黑点,消失不见。
从此以后,他彻底的失去了她。
这样的不安在心里越来越放大,北冥翊一把将女子拉到自己怀里禁锢住,一遍遍地说:“你是我妻,你不许再离我而去,不许。”
“北冥翊。”
他力道极大,风卿婈脸埋在他胸口,一时没能挣脱,少年炽热地气息包裹着她,耳畔是他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若我非要离开呢?”
“除非我死。”
他嗓音发闷,尽是不可撼动的决然。
“……”
怀中久无回应,北冥翊低头看去,面上的冰冷一时消融,仍不住失笑。
风卿婈居然歪着头睡着了。
可她眉头却紧拧着,颇为的愁眉苦脸的样子,大概是因为他方才的话而觉得苦恼吧。
北冥翊抬手抚了抚她眉心,将人抱的更紧,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心中那份不安才被填满。
灯光下,女子容颜姣好,闭着眼睛,睫毛卷翘,翘鼻曲线优美,红唇微微嘟起。
没了那眸光里的摄人心魄,看起来就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此刻无知无觉地睡着的时候,更添一丝娇憨可爱。
北冥翊心忽而软成了一滩,他低头,吻落在女子眉心、眼睛,又一路往下,落到他嫣红的唇瓣上碰了碰,意犹未尽地轻轻含住。
“你是我妻……”
少年眼神晦暗,唇齿交缠间,一遍遍地含糊自语,也不知是欺人还是欺己。
……
接连几日都是风平雨顺的好天气,朝中紧绷着的气氛却越来越凝重。
所有官员都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果不其然,又过了两日,北冥麟传来的消息果然验证了大臣们的直觉。
北冥麟上折子,在当中说此行一役,确如海州来的那俩兄妹所言,赈灾款的确没有送到民众手中,不仅如此,连海州府知府都不知有赈灾一事,还以为朝廷放弃了他们,靠着散尽家财的举动才让海州府没了家的百姓有了些许的温饱,可时日一长,就算那海州知府家财万贯,也早就被掏空了。
与北冥麟的折子一同来的,还有海州知府带头写的万民书。
一张张粗布上,潦草的血红大字看起里惊心怵目。
“啪!”
永宁帝面色铁青,将折子反扣在龙案上,气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光天化日,朗朗乾隆之下,竟然有人拿着赈灾款贪腐,竟是一分也没有送到当地百姓手里,这与吸食百姓血肉有何差别啊!”有大臣痛心疾首。
“就是!陛下呀,如此行为,必然得严惩啊,若非那对兄妹敲鼓鸣冤到了盛京,我们还以为海州府灾情已经得到妥善处理了,贪污赈灾款之人实在可恶!”
“陛下定然要严查不怠!”
众官员难得一致的同仇敌忾。
严查是定然要严查的。
永宁帝拨了十万赈灾款前往海州府赈灾,为的是救海州数十万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谁曾想,有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到一分不剩地贪污了赈灾款。
北冥麟的折子上虽然没细说,可透过那一张张万民血书,谁人不能看到海州府此刻的惨状。
大雨侵袭乃是半年之前,海州知府带着百姓扛了半年多,大概已经到了弹尽粮绝之时了,那么偌大的海州府百姓是即无避风避雨之处,也无温饱果腹之食,不知如今的海州府到底是怎么样的人间地狱。
众官员无不唏嘘。
而赈灾款要查,第一个就要查的就是前往海州府赈灾的钦差黄中奎。
“黄中奎何在?”
永宁帝啪地再一拍龙案,上面的奏折器具被他震得颤动。
众官员四目相望,发现殿内不见黄中奎的身影。
大太监李忠德道:“皇上,黄大人今日请了病假。”
永宁帝原本还对黄中奎这个三朝元老有些信任,可今日过后,他仅存的信任也没了。
永宁帝即是心寒又是恼怒:“去将他给我捉来,朕倒要看看,他那日口口声声说冤枉了他,不知眼下他要如何解释。”
“是。”
李忠德领命而去,可惜众臣与永宁帝左右等等,也没有等来黄中奎,反而是奉命去捉拿黄中奎的侍卫面色惶惶地来禀报。
“陛下,属下们赶到之时,黄大人已经自戕在家中。”
“什么?”
“陛下,黄中奎这摆明了是畏罪自杀啊。”
“此言不错,他若不是做贼心虚,何至于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戕,依我看,那十万两赈灾款就是被他给贪腐了!”
“我还道他乃三朝元老,平时是出了名的两袖清风,谁曾想竟然……”
众臣议论纷纷,有人恶语锤击,有人难以置信,有人仍不住悲叹。
众臣最前端,魏峥低垂着眉眼,面上无波无澜,唯有紧绷的唇瓣与宽大官袍中攥紧的拳头,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