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搀起沈宴卿,舀起一匙汤药喂进她口中。
“姐姐,你想看他们是哪种死法?”
他垂眸拭去她唇边药渍,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她伤痕遍布的手臂,他忽而轻声说道:“别再逞强了,这次是我宫中有暗线得知及时。那以后呢,我是说万一...”
其实前夜当他得知顾锦宁出事,他心中便已有不好的预感。潜入皇宫后他到底还是看见沈宴卿被殿前为难,但他咬咬牙,趁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这边时,他悄悄入深宫找虎符。
可是虎符没找到,人他也没能护住。
慎刑司里,她如同一块废铁被揉碎重铸却再次被伤到体无完肤。
“庭州他不能出事。”
沈宴卿皱着眉地查看着身上稍稍愈合的血窟窿,“也不知道皇后怎么就突然擅自动手,说她蠢却又能让顾锦宁顺从,说她高明但这事办得一塌糊涂。”
“我若不满口应下来,那庭州说不定会是什么下场。”
“其实我死了也没什么不好,那样就少了一个制衡庭州的工具。往后只要皇后聪明些再除掉沈玉棠,那庭州一样可以稳坐高位。”
她心事重重接过药碗,仰头一口吞下那苦涩的汤药。
强忍着干呕的冲动,她望向神情阴戾的秦元承忧愁发问:“你救了我,那你怎么办。”
她不知道秦元承是如何在防守森严的大牢中将她救出,但是她清楚这是秦元承第一次公然置身于众人眼前。与她有关系的总共就那么几个人,陆晋德想查很容易就查到他的身上。
“你无事便好。”
秦元承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随我出来转转?”
也不等她拒绝,他便拦腰将她抱在怀里。
“伤口还不算太深,伤势也不是太重。你安心静养几日即可,其他的交给我。”
“姐姐,我不比他差。”
夜色浓郁,飘忽的烛火将院中错落排开的人头笼罩得格外诡异。
感受着沈宴卿身子战栗,他唇边笑容愈发阴郁。
“姐姐,是顾府的五十七条人命哦。”
像是等待夸奖的小朋友,他期待地眨了眨眼满脸乖巧。
“你疯了?”沈宴卿焦急地动了动唇,“大肆屠杀朝廷大臣,你是嫌死得还不够快吗?你们不是还要夺权,万一被...”
他笑意更盛,似是忍耐不住般低头吻在了她的眉心。
“姐姐关心我的样子好可爱。”
“怎么办,好想永远关着你。”
见沈宴卿不高兴地闭紧了嘴巴,他才讨好地轻蹭着她的额头。
“别担心,我还有一处堂口的势力。”
“这几个月你暂且养在我这,至于另一个好消息,明日过后我再告诉你。现在我还有些麻烦事要处理,乖乖等我回来。”
送走秦元承,奕元才慢吞吞挪动着身子坐在沈宴卿的旁边。
他心疼地戳着沈宴卿的肩膀,“幸亏那天我嘴馋半夜出来打打牙祭,不然连你出事我都不知道。”
沈宴卿叹了口气,“好像每次事成之前都要发生些无法掌控的意外,不过好在如今还有挽回的余地。”
“明日便是出宫祈福的日子,如果他们按计划出宫,那明天就是你我动手的最后机会。”
奕元担忧地望着她憔悴的神色,“你的身体还能撑住吗。”
“差不多。”
沈宴卿试探着活动了下手肘,确认疼痛还在能忍受范围后,她便吩咐奕元去准备所需物件。
院内,一直在偷偷观察的怜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喃喃自语:“我得跟过去看看。”
·
景寿宫。
“殿下,有人先我们一步劫走了沈姑娘。”
“…算了。”
“她活着便好。”
养心殿。
啪——!
“重兵把守还能让她逃出去!你们这群废物!”
气到破口大骂的陆晋德一脚踢翻了案桌,他失控到提剑到处乱砍,却不慎踩在砚台脚下一滑摔在地上。
“朕造的都是什么孽!出生的儿子算计老子,没出生的又遭人算计,朕就想要个亲生骨肉怎么就这么难!”
殿门外,是神情忧郁的陈尚兰。
她拎着食盒迟疑地走到殿内,默默收拾好遍地的狼藉,又拿出食盒里的莲花羹摆在了桌前。
“夫君。”
这一刻,她似乎回到了在陆宅的日子。
“从前你最爱吃兰儿做的莲花羹,为何现在却连看一眼都成了施舍?”
陆晋德急促的呼吸尚未平复,他暴躁地打翻瓷碗不耐烦说道:“吃了十几年朕早就腻了,生了个忤逆的儿子后竟然还不肯再为朕生个听话的,朕没休你已是善待。”
“念你是朕发妻,才尊你为皇后。你不懂感恩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处处因那逆子顶撞朕,朕看你这皇后也是做到头了。”
陈尚兰心口闷痛到险些让她昏厥,“州儿何错之有,分明是那个骗子有意挑拨,你宁可相信外人也不相信你的发妻你的骨肉吗!”
“难道他没有因为外人而威胁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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