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众人手忙脚乱去阻拦持刀就要刺穿自己心口的陈庭州,才站稳身子的顾锦宁眸中精光乍现。她趁乱将竹筒的药粉倒入茶水中,端起满杯的热茶她款款走到他面前。
“殿下,再怎样也不能因为情爱而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听婢女说殿下已两天一夜未吃过东西,那好歹先饮些茶水润润喉啊。”
那忧愁的神情在苍白面色衬托下更显怜人,她心疼地望着被侍卫死死钳住胳膊的陈庭州,轻轻扶着下巴往他的嘴里送水。
没等喝完一口,他就甩头一顶撞翻那杯热茶。
“滚开!”
“顾小姐!”
一旁的婢女惊呼着,看到那热茶浇灌在顾锦宁娇嫩皮肤上留下的大片红痕,她连忙将丝帕沾了洗脸的凉水敷在顾锦宁的手上。
顾锦宁疲惫地摇摇头,她收回手藏在袖中转头却落下几滴清泪,“不碍事,你们先好好照顾殿下,我这就进宫。”
这每一幕都被在场的人瞧在眼里,有的人甚至也跟着呜呜啜泣起来。
“顾小姐,还请您一定要为殿下主持公道!”
顾小姐强忍泪水一一应承,踏出东宫,她悲凄的神情霎时消散。
她眼底晦暗着酝酿出些许的阴冷,用力握紧了袖间竹筒,她讥讽地勾唇哂笑,“殿下,等你醒来,世上再无沈卿卿。”
景寿宫。
凤座上的皇后怒气冲冲地站起身,“这侍郎之女如此猖狂,竟算计到本宫的孩儿身上。来人!给我把沈家那个长女抓进大牢!”
顾锦宁面色凝重地搀扶住气到身子有些摇晃的皇后,为难地深吸一口气。
“皇后娘娘,切莫因仇恨冲昏了头啊。我看我们还是先向皇上秉明此事再另作打算,不然若是被哪个嫔妃借题发挥而招来惩处,那更是得不偿失啊。”
“我儿性命攸关,我又岂能眼睁睁看罪魁祸首逍遥法外。”
说着她翻出凤印,“如若谁不听调遣,违者杀!”
顾锦宁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心虚地暂避皇后那能剜人血肉的目光。她没想到平常看似不太惦念太子的皇后,在得知此事后反应竟是这么大。
她不免庆幸,好在那药粉足以让陈庭州像死人一样昏迷三日。只要没有太子阻拦,那任谁都不敢向皇后示威来救下沈宴卿。
赶到东宫时,一向不怒自威的皇后也如同平常家女子跌跌撞撞扑到床前。
她看着床榻上一动也不动的陈庭州,心酸地握紧他的手,“州儿,不要再像那次一样离开娘亲,这世上娘亲能依靠的人也只有你了。”
本就战战兢兢的太医更是惶恐地跪地连连磕头,“皇后娘娘恕罪,微臣实在诊断不出殿下究竟因何而昏迷不醒。”
顾锦宁迟疑地“啧”了一声,“那殿下近日所食的东西可有异常?会不会是有人下了毒?”
“微臣也已银针试验,但并未发现任何用毒的迹象。而且殿下脉象紊乱,心跳却停,微臣斗胆猜测殿下是中了邪物。”
“邪物?”
皇后冷冷发问,她下意识伸手摸着陈庭州的脉象,近乎等到快要放弃才隐隐感受到一丝微弱的跳动。
太医犹豫地点点头,“从前民间便有以蛊育人的说法,而我见殿下体内似有异动,也或许是某些东西在啃食殿下的身体。”
“嗯?”顾锦宁忽然疑惑地提高了音量,“蛊?我听说秦家暗阁便有卖蛊毒一事。”
她与皇后的视线相撞,沉吟少顷后她再次说道:“我倒是记得先前沈少卿身中剧毒,要需秦家血莲解毒。后来我去沈府探望得知沈卿卿便是去了衡城鬼市,会不会在那里她就买下蛊毒只为用来控制殿下。”
“衡城鬼市?”皇后眉头紧紧拧在一起,“本宫记得半月前州儿也去了衡城鬼市。”
“嘶...沈少卿中毒也正是半月前,莫非当时是殿下带着沈卿卿一同前去的衡城?”
顾锦宁有意无意引导着局势,偷眼瞧着不知在想什么的皇后,她闭紧嘴巴生怕一言不慎便永坠深渊。
忽地,一个婢女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控诉:“那沈小姐在东宫暂住时就不是善茬,搬进来的当晚就坑害了两个掌事的姑姑。如此喜好生事,那必定是个为达自己目的不惜任何手段的小人!”
“启禀皇后。”
殿外,站着个刚搜查完沈府的侍卫。
“臣在沈卿卿的卧房中发现两只虫子尸体,经过证实最近几日她也一直在与秦家密切联络。”
皇后眯起眸子,毫不掩饰的杀意让在场的人浑身恶寒。
她缓缓站起身,“带本宫,去天牢。”
……
昏暗的牢狱里散发着阵阵腥臭,角落里蠕动的虫子正缓慢地啃啮着腐肉的碎屑。沾染乌黑血渍的稻草皱巴巴沾成一团,粘腻的木门上错落着重叠着大大小小的血手印。
牢房正中央,是半蹲着身子检查小腿伤势的沈宴卿。她心神不宁地望向驻守在两旁的狱卒,想破脑袋她也没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吱呀——
远处,传来陈旧木门推开时的呕哑声。
长廊的墙面上倒映出人影的轮廓,微微晃动的步摇折射的光落在了牢房外一个残缺的破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