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传来震天响的唢呐声,随着人浪涌动的花球不偏不倚落在沈宴卿的怀中。
她才从人挤人的街道上闪身紧贴住某家店铺门前的杆子,刚站稳就见有什么东西从半空中滚过来,下意识伸手去接,片刻后她听见人群中接连的叫好声。
“既然这位姑娘接下好兆头,还请姑娘为我们大伙上香台洒仙水,以佑万福!”
沈宴卿茫然地被众人推着上了高台,上面一个和尚递给她一条掸了水的柳枝,示意她轮番挥动。
被冰凉水滴打中的人纷纷激动地高举双手,涨红着脸兴奋地高声叫喊。
“求佛祖保佑我儿必成状元郎!”
“求佛祖赐福让我娶遍美娇娘!”
“求佛祖慈悲赏我林家万两金!”
沈宴卿迟疑地看着底下人近乎癫狂的欣喜,不安地后退半步,直至撞到身后半人高的供桌她才堪堪回神。因为晃动而散落的香灰弥漫在空中,淡淡的禅香让她慌乱的心稍稍平复。
“施主,你善缘已结,这是我佛悯于世人诞下的珠串。只需十两银子,便能让此珠串伴施主终身。”
和尚捧着个檀木佛串微微躬身,迎着底下三三两两投过来的目光,沈宴卿尴尬地掏出银子交给和尚。
祈福结束,她匆匆下台。寻了个地方坐下,顺势轻抚后背伤痛,下一刻她就龇牙咧嘴地倒吸一口凉气。她担忧地望着周遭完全陌生的景象,从前她大半时间都在深宫和陆宅度过,没有人引路本就不喜热闹的她愈发焦躁。
“卿儿,又花了十两银子。我倒是听说你最近花销不小,账房那里日日都在向我禀报家财亏空。”
忽地,她身后传来谢氏的声音。
她回过头,视线不自觉最先落在谢氏那遮脸的半个面具上。
谢氏不适地侧过身,将完好的一面对着她冷声道:“你这段日子的开销顶得上沈府几个月,家里用钱的地方多,往常我持家时都偶有吃紧。如今娘来掌家,她对你可是颇有微词。”
沈宴卿这才想起来前阵子让奕元借五百两这回事,以前她在宫中待的久对这些并没有什么概念,现在要她算钱财实在是头痛。
她不知所措地应了声,“我...我改日就补上亏空。”
谢氏斜眼扫了她一眼,提着帕子挡在鼻前冷嘲热讽:“由奢入俭难,你也是从苦日子里过来的,总不能见到银子就只顾自己花个痛快。那家里寅止和奚行都尚未娶妻,而且家里所用所食都紧赶着要堪比宫中水平。也不是我这个做姨娘的偏心,你毕竟要嫁人,家产按理来说你不该占大头。”
沈宴卿轻轻点头,“姨娘所言极是,卿儿谨记教诲。”
她不过暂居沈家,虽说凭着当初与沈云山的交易她是可以在沈家肆意妄为,但她也并非贪图钱财的市侩。何况经过上次的事情她和谢氏的关系已经微妙,如今她独处陌生之地更不该与谢氏怄气争斗。
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她只盼着能早早和沈寅止碰头。
似是想到什么,谢氏那阴沉的脸色略有和缓。她几步上前坐在沈宴卿旁边,试探地开口:“不过我听说你受伤时太子派人探望,你现在和太子...又恢复了从前的关系?”
沈宴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隐隐期待的谢氏,怪不得谢氏今日突然来和她搭话,原来是猜她再次复势便暂搁怨恨又开始了先前的虚情假意。
但印象中根本没有谢氏说的这回事,她坦诚地摇摇头,“我与殿下向来只有恩情,而且此次殿下也并未派人前来,可能是姨娘记错了。”
“可我亲眼见到你昏迷时太子身边的亲信带礼上门,难不成寅止没有对你说起这件事?”
谢氏惊讶地瞪大了眼,又紧跟着补充:“你院中多出来的药我估计也是殿下一时别扭,才用这种方式交于你。为何你连这些都不清楚,是寅止他不想你再与太子牵扯于是故意隐瞒吗。”
沈宴卿困惑地蹙起眉,她看着谢氏眼中的关怀,背后突生的寒意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她又怎能光凭谢氏所言去怀疑沈寅止的用心,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谁品行如何她心中自是有数。
不过谢氏这是挑拨离间吗,但这手段未免太低劣了些。
沈宴卿没再往下接着话茬,只是笑了笑打了个圆场,“近几日身体难熬得很,实在没有精力去管别事。”
谢氏也没再多言,她抬头看向湛蓝的天重重地叹了口气,“前几日是姨娘糊涂,不问青红皂白就要伤你。也是我太过忧心奚行,为母后唯一能让我失控的也只有我这不争气的儿子。”
“但是——”她话锋一转,“此事总觉得不像巧合,兴许是有人想要算计你我。卿儿,你身边那个丫鬟信得过吗。”
谢氏如同慈母一样处处为她深思,可偏偏谢氏越是如此,她心中越是警惕。
沈宴卿假装望风实则紧瞧着来往之人有无眼熟,她心不在焉地敷衍着:“不管巧合与否,你我终究也是落个两败俱伤。本不必走到这一步,如果姨娘责罚的是亲手买来贺礼的怜芝,那姨娘也不会因此受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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