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的心理防线在东厂的刑讯手段面前不堪一击,很快便土崩瓦解。
刘泉问他什么他便答什么,甚至主动交代了很多刘泉没有审问的内容。
审问进行了大半个时辰,管家连田舟焕喜欢小妾穿什么颜色的肚兜都交代了,对老仆的情况却一问三不知。
也不是完全没有交代任何情况,只是交代的内容少之又少。
刘泉再次向其施压,管事赌咒发誓,一口咬定自己知道的都知道说了。
“您说的那人一早就在相爷身边侍候,是相爷的心腹,只听相爷一人吩咐,连名字都不在花名册上,我们只知他叫丑伯,别的一堪不知啊。”
刘泉还想再问,忽然听到墙上传来两声轻响,连忙暂停审问,来见叶离。
“问的差不多了,安抚一番让他回去吧。”叶离废话不多说,起身准备走人。
刘泉担心什么都问不出来不划算毕竟已经得罪了田舟焕,还想再审一审。
叶离摆手示意不必再问,“丑伯的情况大概只有田舟焕清楚,而且今天的审问也不是毫无所获,起码知道田舟焕喜欢赤色肚兜了不是吗?”
刘泉脑子飞速旋转,试探着问叶离,“属下安排女番子打入田府?”
叶离差点笑出来。
他的意思是,一个人暴露的细节越多,越容易被发现疑点、弱点,显然刘泉会错意了。
“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正在调查田舟焕,他必定防着我们一手,女番子派出去也不见得能起作用。”
刘泉意识到自己将功补过过于心急了些,低头拱手不敢再乱出主意。
叶离经过他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的很好,不必刻意表现什么,咱家随陛下南巡这段时间,东厂的事务还要你多费心。”
“田舟焕那边盯梢不能停,隔几日便换一批番子,万不可懈怠,就算查不出什么,给田舟焕一些压力,令他不敢轻易有所作为也是好的。”
刘泉没想到叶离会把话说的这样直白。
当官的都讲究个话术、心术什么的,便是对心腹也要说七分留三分。
叶离对他越直白,说明越信任他……
叶离只是习惯公事公办,下属当差不易,还得对命令像对女朋友一样猜猜猜,也不人道了。
没想到刘泉因此浮想联翩,感慨万千。
离开东厂后站在马车边上沉思良久,一一回忆管家交代的田舟焕和丑伯的细节。
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正打算放弃回宫,突然看到街边两个异族汉子走过。
叶离想到了丑伯。
在净事房匆匆看到身影,骨架粗大,便显得面容粗糙带着凶相,与西燕人柔和的脸部线条有很大差别,这大概正是他被称为丑伯的原因。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其中有基因的关系,也有环境的关系。
如果放在西域,丑伯的相貌就很正常,起码不会被嫌弃丑。
当然,也不是说西燕人中就没有骨架粗大的,这是个概率问题。
叶离承认他因为丑伯的相貌,联想到他与西域有关,有很大的主观困素。
但从这个角度考虑,很多事就能想得通了。
田舟焕和张恒同样都想做一手遮天的权臣。
但是张恒手段再恶劣也不过是拉拢手下,自成阵营。
田舟焕却处心积虑豢养杀手,在没有确定新帝人选前,试图用蛊毒刺杀燕月馨,
究其根本区别就在于,张恒是真的只想当权臣,骨子里对皇权、对公序良俗还存在本能的畏惧。
而田舟焕却不在意皇帝暴毙会不会导致天下大乱,准确的说,他大概巴不得天下大乱,西域才有机会趁虚而入,彻底踏平西燕……
叶离想到这种可能,惊出一身冷汗,跳上马车连连催促车夫快回宫。
燕月馨看折子累了,正在窗前放松,看到叶离满面焦虑快步而来,不禁也紧张起来。
“陛下,田舟焕极有可能是西域细作,目的便是破坏我西燕安定。”叶离一口气从宫门小跑着过来,顾不得气息急促开口说道,“陛下此时离京太过凶险,还请陛下暂缓江南之行。”
燕月馨面色凝重缓缓坐下来,双手紧握放在桌上,长久的沉默着。
“陛下,田舟焕在朝中经营多年,手下又豢养无数杀手,让人防不胜防,南巡路上必定对您不利。”
叶离苦口婆心劝燕月馨。
“只是推迟一段时间,奴才一定会用最短时间找到证据,将田舟焕绳之以法,到时您想去哪就去哪,奴才陪您一起去,绝不再拦着您,成吗?”
燕月馨缓缓摇了摇头,幽幽反问道,“难道朝中只有田舟焕希望朕死吗?”
叶离愣了愣。
自然……不是。
张恒,还有那些宗亲,所有想独揽大权,或者想通过讨好上级得到好处的百官,大概都希望燕月馨死。
所谓乱世出英豪,燕月馨一死,天下大乱,正是那些所谓“英豪”争夺资源的大好时机。
叶离心疼不已,紧紧握住燕月馨的手,“正因如此,陛下才再要保重自己,不给居心叵测之人害您的机会。”
燕月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