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的词臣。
按道理,蔡氏姐妹应该是有一番势力的,但可惜她俩那老父亲蔡邕,好像并不为朝臣们所亲,所以在外朝间并不能帮助二姐妹多少,反而还要总被这老父所累。
其个中原由也不复杂,就是因为蔡邕那张嘴太臭了,常常不知不觉就得罪了人。
而蔡邕这人有意思的地方是什么?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嘴臭,而是还有意为之。
他似乎觉得自己有牛虻一样的使命,要不断叮咬牛的屁股,就能让牛保持清醒。所以他并不约束自己的性子,反而乐而为之。
而且他似乎还觉得自己文化高,威望重,如此才符合自己的调性,言语中总是散发出一种老爹味道,不知道惹多少朝中俊彦暗骂。
所以,蔡氏姐妹纵然有再高雅的情趣,与王上有再多的琴瑟和谐,都还是弱了甄氏姐妹数筹了。
可这并不是最可怜的,最可怜的是他张骧这一系人比人蔡氏还惨。
如果说蔡氏是因为蔡邕个人性格的恶劣,如果蔡邕改一改或者哪一天就死了,那蔡氏的声势没准还能上去。
但可怜他们这一系,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谁让他张骧昔日的恩主姓刘,谁又让咱们的茜妃也姓刘呢?
他们泰山军是干什么的?从起兵之初就是奔着推翻他们刘氏去的,最后打破京都,灭了关东朝廷的也正是他们泰山军。
而现在茜妃作为刘氏宗亲,虽然与主脉的血缘已经不知道离了多远,但对不起,就因为你姓刘,军中随王上打天下的老弟兄们就不会容许有刘姓血脉的王子上位的。
如果他们这些人尸山血海几遍下来,最后上来的还是他们刘氏的外孙,那这血不是白流了?弟兄们不是白死了?
所以茜妃纵然最得王上的喜爱,甚至某种程度上是一见钟情,但她还是最早被排除在权力外的。
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无论是他张骧,还是郭曙,又或者是刘惠,其实在军中发展都很慢。
这里面的道理本来并不是他张骧能想明白的,但刘惠和一个叫法正的新进参军走的很近,这套道理就是那个法正和刘惠说的。
那时候刘惠告诉他的时候,他张骧才恍然大悟。当时言语间,刘惠倒是表达着乐天知命的想法,觉得这样没准对他妹妹还是一件好事。
作为昔日真定王之后,刘惠比大太所有人都明白王侯宅内的阴私和恶毒。
但老大哥刘惠是想躺了,但他张骧不甘心啊,他要是这么知命,当年在真定老家时,他就不会舍了坞壁去追随刘惠。
所以张骧没有放弃,他觉得只要不放弃,就还有机会。
而这个机会,就在绣衣卫。
他要在绣衣卫内爬的更高,如此,才有那一线机会。
如是,当张骧将面前的力士们都报完后,他合上了兵册,沉声道:
“上甲。”
随后,堂内甲胄粼粼,再然后,此百人队在张骧的带领下,向着隔壁步广里直冲而去。
……
田翰很兴奋,不仅是因为刚刚指挥对他的暗示,更是因为他竟然能有朝一日奔跑在京都的街道上,去缉拿昔日的公卿。
他一个田舍汉的儿子,竟然有一日能向昔日的贵人们亮出刀刃。虽然他在家乡中已经破过土豪的坞壁了,但土豪焉能与公卿相比。
自小他就知道,京都的皇帝是天子,而朝廷上的公卿们都是天上的星宿,他们与自己这些人是不一样的。
他们是泥巴里的人,而那些人是天上人。
至今,田翰都记得,他第一次见到京都时,他的局促。
在接待各地力士的棚屋里,田翰一步不敢踏入堂屋内,因为他觉得自己草鞋上的泥会弄脏了这里,他更不敢脱了鞋入内,因为他的脚比鞋更脏。
是的,田翰是做了乡里的警吏才开始穿上草鞋的,在此之前的人生,他都是光脚走路。
他的一双脚走过田埂,踏过牛粪,踩过麦粟,但偏偏就没有登上了官家的堂屋内。
但之后的数月,他和近千名来自五湖四海的力士们一起集训,在那些宣慰使的宣讲下,他才明白什么是黄天大业,那些所谓的贵人们又是如何搜刮他们这些人的民脂民膏的。
在以前,他田翰以为自己一家过得那么苦,就是因为乡里的那个地头土豪,所以他在泰山军来到陕县后,第一个冲入了土豪的坞壁里,开了壁门。
因为他认为,这都是土豪欠他们的。
而到了京都,他才明白,土豪的背后有各郡的世家,而这些世家们又竭天下之力而奉京都,所以天下穷苦人这么苦的根本原因就是这些公卿。
那同样的道理,那些公卿们也欠他们的。
所以,这一次,田翰依旧冲在了最前,第一个就撞上了紧闭的大门。
再然后,十余名力士也如田翰一样,齐齐撞在了大门上。
大门被撞得抖动,而比壁门抖动得更厉害的则是这家人的心。
如果有心人能看一眼这宅邸的门牌,就能看到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韩”字。
此第主人非是他人,正是昔日大汉太仆,韩融。
……
壁后,韩家上下乱做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