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墓碑上的字迹已大多看不清了,只有那右坡上的松树亭亭玉立,它们沐浴着夕阳,将这里映衬的更加鬼气。
典韦只是瞟了一眼,后面就有一群甲士奔向了墓园,这地方很适合藏兵,这些甲士奔过去就是要检查一下有没有伏兵在那里。
典韦很谨慎,在甲士们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他并不急着继续登前。
他当然明白,越往后拖,敌人的体力恢复的就越多,而且天快要黑了,夜攻也更加危险。
但典韦并不在乎,他只感受一团烈火在胸口焚烧,此刻的他越是压抑这团怒火,到后面就爆发的越是凶猛。
当年在河济的时候,他带着一部南下,遇到了汉军。那一场夜战,他死了两个最亲信的部下,那一夜他悲痛欲绝。
而今日,他看到郭亮的残躯,看着昔日的弟兄手足就躺在那里阴阳两隔,昔日的悲痛再一次袭来。
那奚慎该死,死十次也不足惜。这种嘴上喊着弟兄,心里却要踩着弟兄们往上爬的畜生就该死。
他还是觉得王上心软了,给了那狗东西一个痛快,是我典韦,非寸磔了他不可。
而且就只有奚慎一人死还不够,那张飞还活着。
这是好事,这样张飞就能落在自己手里,这样就没有遗憾了。
所以他不能容忍有一点失误,于是他按捺着,按捺着,直到那些甲士奔了过来,对他摇了摇头。
此刻,典韦深呼一口气,对李大目道:
“大目,一会我先攻,你为我后继。”
李大目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如果是以往,后面的马超早就跳出来了,他可不不是什么尊敬前辈的人。但自从在吕布手里死里逃生后,他变了很多。
不仅是他的脸变得纵横交错,他变得更是他的性格。
如果说以前他是一头呼啸的乳虎,那现在的马超就是一头能蛰于山岗,敛爪藏牙的顶级狩猎者。
所以他并没有和典韦争抢,因为他知道张飞没那么简单的。
想到这里,马超捏紧自己的环首刀,暗道:
“我以为吕布死了,天下就再无这样的人物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张飞,杀了这张飞,我就能走出吕布的阴影。”
很快,典韦在前头越走越快,而直到他们上了第一个坡后,就看到前方山道上一群甲士密密麻麻的等候着他们。
典韦没有任何话,带着甲士就猛攻了上去。
后面,李大目一咬牙,也带着甲兵支援了上去,只是并没有超过典韦。
……
八陡山的山顶上,刘备已经听到半坡上的厮杀,他看了看身边颤了颤的杨修,笑道:
“德祖,你可后悔?你们杨氏这一次押宝在我身上,看来是要血本无归啦。”
笑着笑着,刘备咳嗽了一阵,脸上一片涨红,半天才缓了过来。
而随着他的咳嗽,他肩窝一处伤口被扯动,开始映出了鲜血。
是的,刘备受伤了。在之前飞豹军攻山的最激烈时刻,刘备带着后备支援了上去,最后受伤退了下来。
之前他们的确给飞豹军造成了重创,但他们也不是没有结果的,而结果就是此刻躺在这处山棚里的一众尸体。
这些都是刘备的亲军,相互靠着,不下百具。
这些都是胜利的代价。
此刻随刘备退到山顶棚屋的还有数十名残卒,他们努力靠在一起,喝着袍泽们打来的山泉水,喘着粗气。
大量失血让他们极度口渴,可喝再多的水也补不上流走的鲜血的。就在刚刚,刘备已经亲自送走了四名部下。
所以别看他是笑对杨修,但杨修明白自家姐夫的内心是有多悲痛。
刘备是一个情感非常丰富的人,这既可以让他有非常强的同理心去在乎别人的感受,但也会让他比别人更受伤害。
而且对于一个合格的雄主,太多的感情也总是不合时宜的。
但杨修偏偏欣赏着刘备的这种细腻的情感,也许正是因为这份情感,他才有对汉室深沉的爱,也对张飞、陈到这些人有着远非义气能形容的羁绊。
所以杨修听了刘备的自嘲后,很认真的对刘备道:
“修从不后悔,而且不是我杨氏选择了玄德公,而是我杨氏上下很感激能追随玄德公匡扶汉室。在这黑暗沦丧的末世,我们很感谢你让我们成了那道光。”
刘备不以为然,他的眼睛依旧看着中坡,那里的厮杀声越发大了。
他悠悠的对杨修道:
“其实没你说的那样,我本就是汉室宗室,是父祖给了我生命,是汉室给了我身份,最后为汉室鞠躬尽瘁就更是理所应当了。所以德祖,我刘玄德只是一个失败者,纵想我这一生,好像从来就没有成功过,又何德何能成为你口中的那束光呢?”
杨修下面的话值得刘备一生铭记,他大声对刘备道:
“从来就没有什么应当如此。难道就只有你刘玄德为汉室宗亲吗?高祖之后天下不知凡几,但几人能逆流而上,为汉室中兴而奔走?这天下恰恰就是少了应当。天子不应当爱抚万民吗?贤大夫们不应当协理阴阳,鞠躬尽瘁吗?天下豪吏大家不应该造福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