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着城头,往下看了一眼,即放弃了。
他安慰自己,既然早死晚死都一样,那为何还那么着急呢?不如先看看这大好风光,晚一日便好一日。
就这样,他带着三十名徒隶开始了自己在城头上的第一日值守。
说到底,这襄国城还是给甄苦希望的。这全部以砖石打造的城塞不是那么好被攻破的。即便对面的发石机在不断轰打,但城上的主体却依然完好。
而且城头上的死伤也多半不是来自发石机,而是来自那不远处的几处土坡。那是贼军堆造的,不断有弓手居高临下,对城上发矢。
而城上的汉军弓手因为射程不够,只能被动挨打,所以才死伤如此之重。
但甄苦走南闯北也不是闹着的,他也有几分见识。他知道这类土山最怕暴雨,一旦遇雨,塌陷是迟早的事。
而现在三月,正是北地多雨的时候,所以只要熬住,必然能守住。
于是在甄苦熬到了第二天,他再一次想到了死。
只一日,此时徒隶已经死了六人。其中有两个就是好奇向外张望了下,就被对面土坡上的射手给狙杀了。
甄苦早没了之前的豪言壮语,他将剩下的徒隶笼来,对他们道:
“小儿辈们,是我老甄对不住大伙了。这一次可能要受我拖累死在这了。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与沮授结怨的是我。后面你们找机会就溜下城头,去我宅内躲起来。我在那院里的大桑树下还藏了十余金,你们一起分了吧。”
说完,甄苦将自己早写好的遗书压在自己的腿下,就将自己的金戒指取消丢进了嘴里。
显然,甄苦要吞金自杀。
但连屯了三次,都被甄苦恶心的吐了出来。
就在还要咽第四次的时候,边上的徒隶们“终于”反应了过来,抱住了甄苦,然后将金戒指扔掉,绝了甄苦自杀的机会。
徒隶们皆言誓与主人共存亡,而最后甄苦搂着众徒隶痛哭,才将自杀的念头作罢了。
可笑,可怜,可悲,可叹。
……
这一日,甄苦照带着剩下的徒隶在城头上值守,现在的他们,在经历数日的生死,已经可以雍容的在尸堆血泊中用饭了。
当然这与其说坚韧,不如说是麻木。
甄苦盼的暴雨一点迹象也没有,城外的援兵也见不到一毫。
而更令他心忧的就是送上城的粟米越来越稀,显然是供应上出了问题。但甄苦作为知情人是知道城内储备的,按道理这才一月过去,物资不该消耗的这么快的。
甄苦在城头,不知道城内这几日发生了一件大事。
原来就在甄苦上了城头的第二日,国相沮授终于对李定、靳准、赵容三将下手了。
负责动手的就是与李定有怨的苏由。在李定三将又一次私下碰面时,苏由果断带着赤头军杀入。
三将中赵容最机灵,在外面杀进来的时候,就从窗跳下,直接跨上战马往自己军营奔去。
靳准躲在了壁内企图逃过一劫,但被赤头军的小将尹楷一刀给搠死了。
最勇悍的就是李定。他素来就谨慎,即便是私下碰面也会内披甲胄,所以在赤头军杀入的时候,他绰起长刀就杀入了一处阁楼,然后居高固守。
因为担心引发城内换乱,苏由等人没有下令放火,最后就只能和李定在这里僵持。
李定在阁楼上高呼:
“沮公何在?我李定是被冤枉的,苏由小人害我。”
其声悲怯,闻着动容。
连喊了数次,真的将沮授喊出来了。
坐在步辇上,沮授的脸病红,他听着上面的李定喊冤,终于问了句:
“你有何冤?私下串联,可还有何说道?”
楼上沉默了一会,随后就听到李定道:
“沮公,我是真的冤。我与赵容二人是受那靳准所惑,说要在这供给上捞一笔。那靳准因为负责城头的供应,说能带着大伙发财,所以约了我两。但我和赵容真的没有跟着干呀。”
沮授没想到三将是为了捞钱私下碰面,这难道是弄了个大乌龙?
本来沮授也不会这么急,但病了和族人惨死,刺激着沮授,让他决定用最酷烈的方式解决此事。不然他只要将三将分别喊入府内,挨个讯问就行。
想了想,沮授决定给李定一个机会。于是他对楼上道:
“你要是敢弃械下楼,我会饶你一命。”
沮授的话让苏由急了眼了,他忍不住道:
“国相,这都已经杀成这样了,还想着留手?这李定今日不杀,后面必反。国相,再思啊。”
苏由说的有道理,所以他决定要是李定有片刻犹豫,此人必有愤恨,杀之。
但没想到这李定是个人物,在听到沮授的话后,片刻没带犹豫的就赤手空拳,还裸着衣,膝行向沮授请罪。
沮授最后还是念李定是个人才,决意放了他。
李定也是乖觉,自己请命就将赵容说服来降,然后还将自己的族兵全交给了沮授,和赵容两人以扈兵的身份入了沮授扈兵队。
既为人质,也示以忠诚。
就这样,一场兵乱消散了,城头上的供应也恢复如初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