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帘之下,祁烬心情似乎还不错。
“诩统领有空在此危言耸听,不如先走一趟皇庭别苑。那里多年未曾有人居住,荒凉脏乱,若是诩统领去晚了,父皇恐怕会迁怒于你。”
他好心提醒,“到时候,父皇想起诩统领这些日子搜救毫无建树,新账旧账,可能会一起算到你们头上。”
诩影声音尖细,蕴着薄怒,“都说知子莫若父,可在殿下这里,却是知父莫若子。太子殿下把皇上的一切都掌握得如此透彻,皇后和四皇子,输得不冤。”
祁烬回以他恣意慵懒的笑,看不出真实的情绪。
“诩统领还是多多注意言辞的好,你说的是废后,现在的皇后,是本殿母妃。”
诩影眯着眼,“真是能耐啊,竟然能找到一个那么像的替身。想必,这一局,太子殿下已经布了很久吧?”
刚刚棠贵妃带着面纱上车前,他隔着雨幕匆匆一瞥,都险些认错。
若不是后来有人告诉他,车里的棠贵妃已经换了芯,他还以为,祁烬真的任由棠贵妃陪着皇帝去皇庭别院。
“今日本殿大喜之日,何来什么局?”
祁烬眉梢未动,神色开始不耐烦。
“若不是皇后他们搅和,本殿如今已经洞房花烛,快意人生了,诩统领这般不识趣,想必是妒忌了吧。”
话落,祁烬若有似无扫了他胯下一眼,“听说诩统领为了自保,不仅杀了林相,还自愿毁容净身?”
诩影眉心一跳,脸色阵青阵白,好在还有夜色和雨帘的遮挡。
僵着声音道,“皇上愿意给我机会,是皇上宽宏。我忠于皇上,自然会听从皇上,自证清白。”
“原以为诩统领净身无后只是谣传,没想到竟是真的……”祁烬垂眼,状似惋惜,“那可真是遗憾。”
“你!”诩影额间青筋隐隐浮起,转身欲走,却又听祁烬悠悠开口。
“既然以后都生不了,那不知,以前生的儿子,诩统领还想不想要?”
诩影脚步一顿,猛地转过脸来。
仿佛听到心口怦然跳动的声音。
瞳孔缩放之间,似乎想起什么,微微一颤,声音极寒。
“左倾月母子,还活着?”
从前,他从不觉得孩子有什么好,要不然,也不至于让沈知微嫁给他多年无所出。
可是直到净身成为影卫,身体的残缺无时无刻提醒着他,他将是一个无宗,无姓,无后之人。
要说全然没有后悔,自然是假的,可是这个世上本没有后悔药,在林家倾覆的那一刻,他能留下这条命,已觉万幸。
眼下,突然有人告诉他,他还有个儿子,他在这世间,还留着最后一道血脉......
他就算是一座冰雕,也做不到不为所动!
“毕竟是王妃名义上的血亲,两条活生生的性命,本殿自然不舍得见死不救。”
诩影道,“我要见他们!”
左倾颜闻言冷哧,“如今净身无后,倒想珍惜被你弃如敝履的妻儿了?当真是可笑至极!”
诩影眯眼,冷笑,“祁烬,你扣着他们,不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可以拿捏我吗?”
祁烬却嘲讽一嗤,“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诩影微怔,忽然想起殷氏。
顿时恍然大悟。
祁烬当初扣着左倾月,大抵是想控制殷氏,至于拿捏他,或许不过是顺势而为,毕竟,今晚是自己挑衅在先……
若真是如此,他便能放心与祁烬谈判了。
“说吧,你们要如何才肯把人交出来?”
祁烬眉峰轻挑,“诩统领不愧是林相选中的继承人。可惜……”
“少废话!”每次提及林家,提及父亲,都是在他赤条条的伤口上撒盐。
他知道,祁烬就是故意的!
“诩统领若能替本殿好好照顾父皇,让他安心颐养,莫再操心朝堂上的事,本殿自然也会让你的儿子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人。”
诩影瞳孔骤缩,他何尝不明白,祁烬这是提醒他莫要在皇帝面前嚼舌根。
“杭春山和杭秋水一得到消息,马上就会赶赴皇庭别苑,皇上迟早会知道。”
祁烬眼皮撩起,带着讽笑,“如何想办法安抚住他,是诩统领该操心的事。”
“诩统领刚刚也说了,本殿接下这个烂摊子,定是要花不少时间才能收拾干净。所以,这段时日,就有劳诩统领了。哦,若是父皇有什么不满,诩统领也记得着人知会一声。”
诩影瞪着眼,“我要先见他们一面,若不然,我又如何知道,你有没有耍我?”
祁烬询问的眼神看向左倾颜。
左倾颜微微颔首,“可以,三日后,到烬王府找我。”
诩影终于吁了口气,看样子,他们真的还活在世上。
左倾月那女人,总算还有点用处!
……
暗夜中,左成贺一身黑袍隐于不远处檐廊下。
一场夺嫡之争在狂风骤雨中,安然落下帷幕,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还以为,今夜得由他出面,以黑袍国师的身份指证祁天威。
没想到,祁烬的布局环环相扣,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