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寺山火烧了一夜才得以扑灭。
因为着火的时候是白天,而且大多数人聚集在外参加祭天大典,伤亡的人数其实不多。
可这为数不多的人里,却有当朝皇帝祁天威。他犹如人间蒸发一般,彻底消失在南山寺的废墟中。
诩影带着御林军和影卫丝毫不敢松懈,南山寺找不到,就开始往山下找。
皇后红着眼,被祁衡搀扶着出现在早朝之上,表面上对诩影的搜救予以全力配合,更下令将天陵城戒严,没有官府通牒,谁也不得随意出入城门。
祁烬没有进宫参加早朝,可一下朝,钟赟之便与好几位朝臣相携来到烬王府。祁烬将人迎进书房后,就一直没有再出来。
左倾颜睡醒时身边空无一人,侍女伺候着一番梳妆打扮后,径直去寻棠贵妃,开始为她针灸调理,自然而然隐瞒了昨夜在烬王府留宿的事。
晌午后,母女闲来无事,又挽着手进了小厨房,忙忙碌碌地做起糕点。
祁烬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捏着眉心,神色不虞,就听侍卫来报,棠贵妃和左倾颜在凉亭赏花,请他过去一叙。
炎炎夏日里,早前为了左倾颜重金打造的鲤鱼池,开满了亭亭玉立的荷花。
“烬儿,快过来。”
见他颀长的身姿出现在长廊尽头,棠贵妃笑着朝他招手。
凉亭所在的位置,时不时有微风拂过,四周又放了许多冰块,十分清爽宜人。
祁烬见到两人弯弯的眉眼,朝政上的烦扰似乎瞬间一扫而空。
“怎么才来,母亲做的饴糖杏仁酥都软了。”左倾颜拿了一块递到他嘴边。
一回生两回熟。
多喂几次,左倾颜也没觉得有多害臊了,棠贵妃反正是见惯了两人腻歪,失笑着撇开眼。
祁烬认真品尝。
清甜,酥脆,混着淡淡的杏仁清香。
“好吃。”比醉云楼,有过之而无不及。
棠贵妃看着他,“钟老他们急着找你,可是西南战事有变?”
祁烬微不可见地点头,吞下了杏仁酥,“西南那边,又派使臣来了。”
“又是求援?”
“祁天麟,重伤。”
左倾颜手里的杏仁酥差点拿不稳,“难道西南已经……”
嫂子和安凌军可还在西南!
棠贵妃道,“玉玺如今,定是在皇后手里了吧。祁衡之前不是一直主援吗?”
祁烬冷笑,“他当时那么说,不过是想拉拢朝臣罢了,现下,秦征和殷岐都向着他,那十万骁骑军,就是他压制我的筹码,他岂会轻易答应出兵,把筹码放出去。”
左倾颜忍不住拧眉,“唐延呢?”
“唐延暗中收服的半数骁骑军,最多只能在夺嫡时,用来牵制秦征,而调兵离京,驰援西南,没有玉玺,没有兵符,行不通。”
她压着声音道,“既然如此,得逼着皇后和祁衡早些动手才是。”
攘外必先安内。
东陵朝局一日动荡不安,他就无法全心全意抵御外敌。
祁烬颔首,“理是这么个理。不过,皇后看起来,比我想象的更有耐心,也更沉得住气。”
若不是北戎和西南两个战场形势紧迫,他有的是时间陪他们母子慢慢耗。
“皇后有这份心性,不代表祁衡也有。”左倾颜手指捻起一块杏仁酥,再次递到他嘴边,话锋一转,“殷氏,还活着吧?”
祁烬眯眼,咬住,嚼碎。
“那是自然。”
唇舌不经意触及她的指尖。
殷氏是祁天威当年所犯之事的见证人,他至今好吃好喝地养着左倾月母子,又不吝惜好药,一直吊着殷氏那口气,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她发挥该有的作用。
指尖触感软糯,一缩,左倾颜眉梢未动。
仿若不觉,声音轻柔。
“我有办法。”
话落,娓娓道出心中计策。
祁烬口中的杏仁酥还没来得及吞下,嘴角已经上扬。
棠贵妃赞赏地看了左倾颜一眼,满目欣慰。
欲承其冠,必承其重。
她的女儿,足以与祁烬并肩而立。
“你若不得空,这事可以交给我。”左倾颜轻声道。
祁烬执起她的手,两个玉戒轻碰,发出脆响。
摩挲着指间的玉戒,“那就辛苦你了。”
“再吃一口吗?”她捻起第三块杏仁酥的时候,凉亭外侍卫匆匆而来。
“殿下,贵妃娘娘,宫里送皇后娘娘懿旨来了。”
……
如祁烬所料,皇后果然不敢对外宣称皇帝失踪,只说,皇帝卧病,无法理政。
宣旨的人阵仗强大,椒房殿一半以上的宫女内侍都来了,且还有骁骑军统领佟冀带着数百名骁骑卫,亲自护送。
皇后似是生怕天陵城有人不知道,她下了懿旨,召棠贵妃回宫,与后宫众佳丽一同,为皇上祈福。
不过,跟着圣旨进烬王府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宫女内侍和佟翼亲自带的一小队骁骑军。
其他的人,都留在烬王府门口,充当摆设。
众目睽睽之下,皇后身边的李公公宣了旨,目光炯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