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看起来还不到五十岁。
鼻梁以下的脸有一半是被火烧伤的痕迹,皮肉狰狞,没有伤痕的另一边脸倒是颇为俊朗。
左倾颜若有所思。
这人年轻的时候,说不定也是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他到底是如何混进宫,又为何在这个时候潜伏在乾政殿?
祁烬的计划,连她都不知道,此人就更不能知道了。
所说巧合,这未免也太凑巧了些。
除非,他只在今天有机会入宫。而今日唯一与众不同的,就是北戎使团入宫觐见。
可是,他分明不是北戎人,且只有孤身一人......
左倾颜一边想着,手上却毫不马虎。
她立在那人左手边,手上熟练地处理伤口,又用银针封住了他脖颈上几处大穴,阻断毒性的蔓延。
眼睛时不时从他的侧脸扫过。
总觉得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可这人,她分明从未打过交道。
一旁,黄芪也打量着他,总觉得,这人的鼻梁……看起来竟跟他们侯爷有几分相似。
一样的高挺俊朗。
“看够了吗?”
坐在她眼前的蒙面人,正是左倾颜苦苦寻找的左成贺。
这些年,左成贺极少在人前展露真容。
抬眼间,他神色淡漠朝一旁神色紧绷的黄芪看了眼,不怒自威的眼神摄人心魄。
黄芪顿觉脚底一股森寒之意直往上窜。
可为了左倾颜,她又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小姐,外头乱起来了,奴婢刚刚过来的时候,娘娘说了,让咱们先回她那去,晚些时候再出宫。”
“嗯,我正有此意。”左倾颜应了一声,开始替他包扎。
“若是咱们耽搁太久,蒋嬷嬷怕是要出来找我们了。”黄芪说着,目光却是紧盯着那人,话中隐着若有似无的警告,握着匕首的手心也渗出汗水。
若解毒后这人起了歹心,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力保小姐安然无事!
这时,马车外传来一阵阵惊慌失措的叫声。
左倾颜轻轻撩开车帘朝外望去,只见一群内侍提着水桶,朝乾政殿的方向跑去。
她转身跳下车追了上去,拽住一个小内侍问道,“公公们这是做什么?”
一个小内侍见到她一身贵女的衣着打扮,急声道,“御书楼走水了,小姐当心着些,千万别往那边去。”
话落,就急匆匆走了。
左倾颜回到马车前的时候,车里只剩黄芪一人。
黄芪将手中的两卷信烟递给她,“那人留下这个,说今日是他欠了小姐两个人情,小姐若遇到危险,可以点亮信烟,他会报恩。”
“两个?”左倾颜不解。
黄芪指着空无一物的小几,忿然道,“临走时他说饿了,顺走了小姐的桂花糕。”
......
诩影和一众影卫追着开阳出了乾政殿。
开阳将自己的诡步轻功发挥到极致,也没能完全甩脱影卫们的围追堵截。
就在开阳感觉自己体力即将耗尽,命悬一线的时候,乾政殿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哨鸣。
随即,一道奇异的火光冲天而起。
影卫们齐齐脸色大变,停下脚步。
这是皇帝遇到危险时的两种警报。
“快回去,皇上有危险!”一个影卫喊了声。
诩影也是脚步一顿,望着开阳逐渐消失在宫墙尽头的黑色身影,满目不甘。可似又想起什么,他低咒一声,却不得不转身跟着同伴飞掠而去。
……
守卫皇帝的大部分影卫被两名刺客各自引开,留在乾政殿护驾的影卫为数不多。
皇帝惨白着脸被人从桌底下搀扶出来,黑袍国师墨色面具下隐去一抹讽笑。
“既然皇上受惊,那咱们还是改日再议吧。”
皇帝自觉丢人,巴不得把他送走。如今他主动求去,当然是乐意的。
“国师请、请便,咱们改日再叙。”强撑着目送黑袍走出乾政殿,皇帝整个人晃了晃,歪倒在喜新身上。
“皇上,保重龙体啊!”
想起刚刚丢人的一幕,他额角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务必要把那两个刺客抓回来,朕要将他们剥皮抽筋,以泄心头之恨!”
就在这时,窗外骤然掠过几抹黑影。
几个影卫刷地拔剑。
可就在顷刻之间,十来个黑影破窗而入——
手中弯刀直袭皇帝!
“护驾!”
赶来护驾的御林军在门外听到了声响,纷纷冲了进来,场面瞬间一片混乱。
“啊——”喜新惨叫一声,被黑衣人劈中的手臂鲜血直流。
怎么又有刺客!
而且,还有这么多!?
皇帝吓得面无人色,下意识又要钻进案桌底下。
可是,仿佛知道了他的意图,下一刻,坚固的檀木案桌被黑衣人一脚踹飞!
这时一个黑衣刺客甩开影卫的纠缠,弯刀狠狠劈向皇帝。
皇帝惊呼一声,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飞掠而来。
长剑如风,扫开黑衣人的弯刀。
竟是身着紫色官袍的唐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