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听到林染风带着病重的族人前来讨药求诊,第一时间派人询问左倾颜的意愿。
左倾颜下意识想起身怀六甲的碧芯。
她站起身,拎起药箱快步朝外走去。
林染风一行人被拦在营地外,其中还有几个负责看管他们的押解兵,也是病了好几日,神色恹恹。
正等着通传,神策军的卫兵没想到,叶轻会直接让军医过来。
左倾颜穿着一身军服盔甲,口鼻上还蒙着泡过药汤的面巾,显得有些娇小,可她眼里的凌厉和与身俱来的气势,却叫人不敢怠慢。
“严军医,就是这些人。”她在军队里化名严倾,神策军的人都唤她严军医。
即使是在光线昏暗的深夜,林染风还是一眼认出了那双朝思暮想的眼瞳。
他瞳孔骤缩,心底不自觉地溢出欢喜。
在来之前,他已经做好被叶轻各种刁难的准备,没想到,左倾颜也在军中。
以倾颜的医术,碧芯和孩子有救了!
他猛地上前一步,“倾——”
“林二公子!”左倾颜骤然抬头,冷冷扫了他一眼,恰到好处地打断他的喊声。
林染风瞬间意识到她的身份许是没有对神策军的人直言,懊恼地抿了抿嘴,想起刚刚那卫兵叫她严军医,连忙改口。
“严军医,有劳严军医帮他们看看,这一路上,我们也曾请过几个大夫,开过药,却总不见好,尤其是近两日,病倒的人更多了。”
“这些人,病症都一样?”左倾颜越过他,率先朝碧芯走去。
林染风跟在她身后,急声解释道,“症状都差不多,咳嗽畏寒嗓子生脓,还伴随着发烧。”
话一落,几个卫兵已经快速将脸上的汗巾拉高了一些,退后几步窃窃私语起来。
“不会是瘟疫吧?”
“听这症状,很像啊!”
他们的话落入林染风耳里,顿时恼怒,转身喝道,“你们都胡说什么!我们跟你们一样,是从天陵城里来的,怎么可能得瘟疫?”
那卫兵登时不悦,“我们也就随便说几句,你一个朝廷钦犯吼什么吼!”
另一个卫兵嗤笑,“还当自己是相府二公子呢?”
“他怕是忘了刚刚求咱们通传时候的嘴脸吧!”
“行了,过来搭把手,在林子那边的空地上生个火吧。”左倾颜看着碧芯的病容,找了条丝帕裹手,才搭上她的脉搏,心里已是沉了又沉。
她有预感,重生的这辈子,她接触到的第一个瘟疫病患,就在眼前。
而且,还是个孕妇。
现下是休息时间,听闻军医为流放的钦犯治病,不少将士都从伸长了脖子,有大胆的更是直接过来围观。
黄芪按着左倾颜的命令,在林子边上架起的火堆上,用大锅煮药汤。
不一会儿,就见萧桡沉着脸朝他们走过来,寒声道,“谁让你私下替流放钦犯看诊?”
左倾颜手搭在脉搏上,头也不抬,“萧将军这话小的就听不明白了,神策军出征难道不是为了帮助得了疫病的百姓?他们虽然被判流放,但也还是东陵的子民,我救他们,有何不妥?”
萧桡脸皮抖了抖,“你是军医,自该以神策军为重,可别一不小心沾染上瘟疫,叫整个神策军跟着你遭殃!”
“多谢萧将军关心,神策军中有谁身体不适的,叫出来,我优先为神策军将士看诊就是。”
不痛不痒碰了一个软钉子,萧桡面色铁青,正要发作,就见碧芯突然剧烈地咳起来,嘴一张,呕出一口血来。
“碧芯!”林染风脸刷地一白,抬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碧芯。
“碧芯你别吓我,为了我和咱们的孩儿,你要坚持住啊!倾……严军医医术高超,定能治好你的!”
“可别给我戴高帽。”左倾颜毫不犹豫打断他。
“什么意思?”林染风顿时面无人色,“难道连你都没办法!?”
左倾颜默了默,看向碧芯道,“你们的症状与北境瘟疫十分神似,十有八九是被传染了疫症。”
“这么怎么可能,我们分明……”
左倾颜再次打断他,“得病的原因我不清楚,但是从他们目前的情况看,的确如此。”
见他脸上血色尽褪,身后的林氏族人也面露惶恐,左倾颜又道,“我的药方,或许对疫症有效果,但是不能保证所有人都治愈,尤其是老人小孩这些体弱的重患,而且,这药方里含有红花等散瘀止痛的药,连续服药于胎儿十分不利。”
她的话一出,林氏族人脸上难以控制地溢出狂喜,那族兄忍不住追问,“严军医的意思是,他们得了瘟疫,还有救?”
左倾颜颔首,目光定定看着林染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莫约有七个月大了吧?”
林染风怔然出神,对她的眼神顿时打了个激灵,忙应是。
“我曾向杭二小姐学过剖腹取子之法,但是从未实践过,林二公子若非要这个孩子,我可以勉力一试,但是,母子皆活的几率只有一成。”
林染风瞳孔骤缩,扶着碧芯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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