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众人拉开一段距离,祁烬勒马急停,急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是大小姐让我交给你的,她很着急,我便亲自送来了。”
祁烬从摇光手里取过纸笺,打开借着月光细看,一颗心顿时沉了又沉。
纸笺内容不多,本该顷刻间看完的东西,他却紧盯着沉默了足足半刻。
捏着纸笺的手轻轻颤抖着,手背青筋暴起,似是竭力压抑着滔天的愤怒。
“主子?”
见他这般模样,摇光心里也有些惊慌。
大小姐的脸色也很差,难道还有比老侯爷被害更叫他们愤懑的事?
突然,祁烬五指一缩,纸笺被攥成一团,内力溢出,瞬间在他掌心粉碎。
“刘煜衡!”
他隔空喊了一声。
刘煜衡策马来到他跟前,“殿下?”
祁烬探出一只手,抢过他手里的弩箭。
这是一把做工精巧,可连射十矢的连弩。由于制作艰难,整个黑甲卫中,连弩数量不过五十把。
长臂一伸,眯眼瞄准了背对着他策马狂奔的齐王。
手指微动,不过瞬间,十支箭矢尽数点射而出。
在暗夜中犹如夺命凶矢,直袭齐王!
刘煜衡屏住呼吸。
只见齐王背影突然晃了晃。
仔细看去,有两支箭矢射中了齐王。虽不是致死部位,可也足以让他在劫难逃!
刘煜衡抬手,正欲下令追击。
这时,祁烬却突然拽着他的衣襟将他扯近,在他耳际低声开口。
“假意追击,放齐王离开。”
“殿下!?”猛地扯着马退后半步,他震惊地看着祁烬。
从未想过,会在烬王嘴里听到这种话。
他这是想做什么?
祁烬却是一脸认真,声调平静无波,淡声重复了一遍,“你去吧,就按照刚刚说的办,出了事,由本殿一力承担。”
刘煜衡神色变化不断。
他知道,祁烬不是在跟他商量。
虽然说,他如今已是黑甲卫统领,黑甲卫早已经不归烬王管束,他全然可以拒绝烬王的命令。
以他多年对烬王此人的了解,即便他开口相劝,烬王也不可能改变主意。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拒绝烬王,背弃烬王多年的提携之恩,二是彻底坐上烬王府这艘大船,从今往后与烬王的荣辱生死紧紧绑在一起。
咬了咬牙,刘煜衡毅然猛扯缰绳,朝等着他下令的黑甲卫飞驰而去。
……
这晚,皇帝一夜好梦。
一觉睡醒,他依例上了早朝。
“齐王人在哪,带上殿来,朕要亲审。”
皇帝说着,轻叹了口气,“朕就这么一个胞弟,自登基以来,对他荣宠有加,却没想到他竟是个白眼狼。朕亲审此案,就当是了结朕与他的兄弟情分了。”
此言一出,众臣面面相觑。
乾政殿静寂一片,半天无人敢发出声音。
皇帝龙目微抬,眼眸微微眯起,“怎么,朕亲审齐王,众卿不同意?”
他随即冷笑一声,手指把玩着玉玺,“虽说按理应将他交给枢密院和宗室共审,可朕是皇帝,难道连亲审他都不行吗?”
目光落到始终低头不语的殷岐身上,“殷尚书,你说呢?”
被当众点名,殷岐心里咯噔声响。
只得硬着头皮出来回答,“回禀皇上,齐王和忠勇侯连夜逃出天陵,如今……下落不明。”
哐当!
手一滑,玉玺坠地,发出一声巨响。
皇帝瞳孔骤缩,顾不得看地上的玉玺有没被摔碎,只死死地盯着殷岐。
“什么叫连夜逃脱,下落不明?!”
满腔的怒火被他竭力压制住。
殷岐感受得到,上首皇帝凌厉的眼神几欲将他的脑袋灼穿个洞。
他拱手道,“昨夜是烬王殿下和刘统领率军追捕,臣实在不知详情,请皇上恕罪!”
皇帝醒过神。
是啊,负责抓人的是祁烬和刘煜衡。
可是,这两个人在他们的计划里,是最不会出错的一环才对!
这其中,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绝不相信,祁烬会失手,即便有忠勇侯相助,齐王也不可能从祁烬和他那帮黑甲卫手中逃脱!
若说祁烬故意放走齐王,那就更不可能了。
出了血洗定国侯府的事,祁烬只会比他更想将齐王碎尸万段!
皇帝的目光落到祁烬身上,百思不得其解。
“烬王,刘煜衡,你们二人有什么想解释的?”
两人齐齐跪下,垂眸告罪,“儿臣/微臣失责,请父皇/皇上息怒!”
“谁要你们告罪,朕问的是为什么!”
皇帝暴怒,抓起一个墨砚狠狠砸了过去,“你们一个领着半数御林军,一个带着黑甲卫,怎么可能拦不住齐王,还让他带着家眷逃出天陵,你们是干什么吃的!都打瞌睡去了吗?”
不用想也知道,齐王一旦逃出天陵,定会借助之前敛下的巨额财富和忠勇侯手中兵权,占据江南,与他分庭抗礼,划界而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