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在齐王妃不眠不休的照顾下,祁皓总算是退了烧。
他泛红的脸渐渐恢复常色,口中却喃喃低语,似陷入梦境之中。
“左倾颜……左倾颜……”
齐王妃以为他醒来,猛地站起身,却发现他颤抖的唇只喊出了一个名字。
“皓儿刚刚在叫谁?”齐王妃忍不住问身边的老嬷嬷。
“好像是左什么颜……”
“左倾颜?”齐王妃下意识想起定国侯府左家,近日名声在天陵城内扶摇直上的左家大小姐。
“对,就是这个名字!或许这位小姐对世子来说非同一般?”
“这……莫非是皓儿的心上人?”
齐王妃震撼不已,想起祁皓平日里不近女色,这还是第一次提及女子的闺名,而且是在梦中。
她忧虑的眉目微缓,正欲开口遣人走一趟定国侯府将左倾颜请来,督见外头漆黑的天,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老嬷嬷心领神会,“奴婢明日代王妃走一趟定国侯府。”
忽然,岑奉面带喜色喊道,“世子醒了!”
齐王妃颓然衰败的眼神骤而重现生机。
“晧儿!”
祁皓视界一片模糊,直到看清齐王妃忧虑消瘦的面容,昏涨的头脑渐渐清醒过来。
“母妃……”
齐王妃闻声泪如雨下。
上苍庇佑,她的皓儿总算挺过来了!
“水……”祁皓低喃,只觉心口钝痛不已,开口说了一个字,呼吸却越来越急促。
“王妃,水在这儿!”
齐王妃接过老嬷嬷递来的水,一口一口喂入祁皓嘴里。
齐皓突然似呛了水般重咳起来,咳得眼泪鼻涕直飙。
“皓儿,你别怕,母妃在这儿呢,谁将你伤成这般,我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齐王妃既心疼又难受,急急看向岑奉,“太医,您快给皓儿瞧瞧。”
岑奉为他诊了脉,抬手按压伤处周围,张口问,“这里疼吗?”
祁皓疼得无力开口,胡乱点头,待按到极近肺的一处,尖锐疼痛让他猛地嘶喊出声。
而后是一阵更剧烈的咳嗽。
咳嗽牵扯到伤处,又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折腾过这轮,祁皓额头冷汗直冒,脸上也惨无人色。
齐王妃擒着泪水为他拭去额际汗水,就听岑奉道,“世子拔箭时伤了肺,所幸平日身体强健,恢复得极快,总算是挺过来了。”
在场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岑奉却沉吟道,“不过这次的伤至凶至险,日后心肺恐会留下旧患。尤其到了春秋换季之时,要多注意调理,平日里更要平心静气,不要动怒,以免引发肺喘之症,伤及寿元。”
“是,我们会好生照顾他的,谢岑大夫大恩!”齐王妃屈膝行了一礼,惊得岑奉连连避开。
“使不得使不得!王妃折煞下官了,救治病患是医者之责。世子现下脱离了险境,臣也该回宫一趟。”
他与齐王妃寒暄了几句,执起药箱本欲告退,寝室的门却被突然踹开!
室外凉风袭来,急促的甲胄足履碰撞声震耳欲聋。
目之所及,齐王府侍卫统领被五花大绑卸了兵器。
总管事脖子上架着一柄利刃,身后人粗鲁将他推进屋来。
他身后,凶神恶煞的黑甲卫手中刀剑寒光奕奕,惊得房中婢女失声尖叫。
“王妃!?”岑奉顿时慌了。
齐王妃更是脸色大变。
这大半夜天陵城内,竟有身着甲胄踩着履靴的军士闯进齐王府?!
想起身后祁皓还躺着不能动弹,她怕得要命,还强忍着颤抖的腿色厉内荏大喝,“你们是谁?!竟敢挟带刀剑私闯齐王府,是想造反吗!!”
“说黑甲卫造反的,齐王婶绝对是普天之下第一人。”
门外,祁烬一身白袍清冽如山涧冬雪,缓步跨门而入,带来满室霜寒。
“你说黑甲卫闯进齐王府就是造反?敢问王婶的意思,是将齐王叔当成了天子,还是将自己当成了中宫之主?”
“你休要满口胡言栽赃陷害!”齐王妃大声反驳,她再怎么生气,也绝不敢认下祁烬口中大逆不道之言。
“我们王爷忠于皇上,为国为民,何曾有过不臣之心!”她指着祁烬怒喝,“倒是你祁烬,三更半夜带兵私闯王府,该当何罪?!”
“王婶慎言,本殿今夜前来是奉父皇之命搜捕行刺皇后的刺客。”他将手上的明黄圣旨扬了扬,侧首瞥了榻上的祁皓一眼。
“据当晚值守的御林军众人所言,从宫中侥幸逃脱的那名刺客左侧胸口中了一箭。敢问王婶,府中可有中箭的伤患?”
“砰”!
岑奉手中药箱砰然落地,瓷瓶针包伤药洒了一地。
他面色骤变,瞳孔猛缩,微微颤颤地跪了下来,发抖的手指向榻上的人,“三殿下!臣、臣真不知道,世子竟然是……”
“岑奉!”齐王妃厉声怒喝,“皓儿不是刺客!”
齐王府与皇后娘娘素来无仇无怨,皓儿又是守卫皇宫的御林军,岂会做行刺中宫之主这般荒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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