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栀去时,柏氏正在教宋咏习读千字文。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柏氏出身书香门第,教授一个五岁孩童绰绰有余。
南栀上前向福身她请安,柏氏看了眼没有理会。
难道宋照云因为上次的事,向柏氏告状了?
嘁,丑人多作怪。
南栀耐着性子,走到宋咏身后夸他念得真好。
柏氏拧起眉头,一下子失了兴致,冷着脸让丫鬟带宋咏去耳室念书。
那里安静。
南栀撇了撇嘴,假装没听懂柏氏的暗讽。
“你今日来得迟,我以为不来了呢。”柏氏从丫鬟手中接过热茶,脸色一变,竟然将热茶泼到了丫鬟身上。
“这样的茶也敢端上来,我太给你们脸面了不成。”
“拉下去,打十个耳光。”
南栀挑眉,指桑骂槐了哟。
她依旧假装没听懂,钝钝地说道:“婆母莫要生气。丫鬟不好就打发出去,再买几个聪明的来伺候。”
柏氏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瞧着咏儿年纪虽小但十分聪慧,虽说由婆母亲自教导再好不过。可婆母身为侯府主母,到底分身乏术。”
南栀又道:“听说越城有位张二公子,虽然年轻但才学过人。我想请他来侯府,为咏儿启蒙。”
“张二公子?”柏氏一思索,随即一愣,“你说的,难不成是张与泽?”
南栀点点头。
柏氏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那可是张太傅的嫡孙,怎么可能屈尊为咏儿启蒙。”
就说是商贾之女,一点见识都没有。
顶着柏氏一脸鄙夷地注视,南栀掩嘴笑了笑。
“我出一千两聘他为咏儿的西席,他不愿意就三千两,还是不愿意就五千两、一万两,总有他愿意的时候。”
柏氏呼吸一滞。
“你、你怎么能用钱去砸一个书香世家的学子!”
南栀面露不解,“婆母,我以千金为咏儿聘西席,既是我对咏儿的重视,也是我对张二公子的尊重。”
“怎么能说是用钱去砸人呢?”
柏氏一想确实是这个理,但她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罢了,横竖这钱是南栀出的。
“你是咏儿的母亲,你看着办吧。”
南栀笑着点头,“听说二公子今日在天下第一楼与人辩道,我想请婆母一同去看看。”
柏氏有些不悦。
出嫁从夫,她们又代表着安远侯府,怎么能随意出门。
“婆母,我们去看看那张二公子是不是真才实学,值不值得砸这么多钱下去。”
好像说得也没错。
***
马车低调地停在天下第一楼门口。
南栀和柏氏到二楼包间时,楼下的辩道已经开始了。
从前柏氏的父亲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才子,家中时常有人上门辩道。
柏氏听得津津有味,南栀却觉得异常无聊。
“婆母,我去行个方便。”
柏氏点点脑袋,连看都不看一眼。
南栀离开后,楼下两名学子辩道有了胜负,赢了的那位才子长得眉清目秀。
柏氏望着他多时,脸颊微红。
“二哥你可真有本事,才三天,啥都不用做就挣了五十两。”
“放得多、赚得多,这门道一般我不和人说。”
“是是是,多谢二哥带我发财。”
听着隔壁传来的动静,柏氏挑眉,让祥嬷嬷过去听听怎么回事。
祥嬷嬷很快回来了,“夫人,是放印子钱的。”
“哦?”
见柏氏似乎有些兴趣,祥嬷嬷上前低语:“说是放出去一千两,三天后就能多五十两。放得越多,拿的利越高。”
柏氏一边听一边拨弄手腕上的紫玉镯。
“这么高的利,什么背景?”
“生面孔,看着似乎和赌坊有关系。”
钱嘛,越多越好,说不心动是假的。
可柏氏向来谨慎,便只让祥嬷嬷先派人盯着。
主仆两人说完话,南栀走进来,脸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柏氏觑了她一眼,心生鄙夷。
身为侯府少夫人,在外一点都不端庄。到底是商贾出身,上不了台面。
祥嬷嬷却嗅到南栀身上熟悉的檀香味,心中有了猜想。
***
过了几日,南栀果然请到了那位张二公子。
启蒙第一日放学归来,柏氏抱着宋咏,问他新来的夫子如何。
“张夫子好厉害,比祖母知道的还要多。夫子还会古琴、骑射,说等我再大一些就教我。”
看着孙儿高兴,柏氏也高兴。
南栀也高兴,“咏儿喜欢张夫子,这钱就不算白花。”
果真一身铜臭,竟三句不离钱。
可当一尊三尺多高的白玉观音送到柏氏面前时,她脸上的嫌弃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怎么压都压不下去的嘴角。
“这是?”柏氏双目放着光。
“这尊白玉观音听说最有灵性,婆母礼佛多年,和婆母十分相适呢。”
果真是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