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逮捕政治犯的频率与人数,通常不是与异见分子的真实数目挂钩,而是与政府以及政治头面人物对阴谋论的深信程度挂钩的。如果大人物们对颠覆阴谋深信不疑,线人们很快就可以给你变出半个国家的反对派,如果你将这群人关进监狱,那么很快他们就会变成货真价实的反对派了。
——在这一点上,公共马车夫与邮车车夫的报告,显然要比警方线人更加真实,车夫们的报告通常是在反应一些生活的小细节,他们记录了人们争吵谩骂政府的真实原因,大部分人思考的目标是如何挣得足额的黄油和面包,而不是政治问题。
而在备忘录的下方,还留着一行先前历任英国驻法大使留下的读书笔记。
利文夫人笑眯眯的望着这位二十多岁的杰出青年,一如既往用她欢快的语调问候道:“黑斯廷斯先生,喔,不,现在应该是爵士了。你从前送我和考珀夫人的那台留声机相当好用,我现在简直一天都离不开它,这次来巴黎的时候,都把它带在身边呢。”
亚瑟抬起头达拉莫伯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亚瑟的身边,他的身边还有一位女伴,那是一位亚瑟在伦敦时就见到过的美丽夫人——俄国驻英大使利文伯爵的妻子,利文夫人。
——维多克先生向我坦诚,警方的线人们在王政复辟时期经常建立‘某种政治捕鼠器’,这帮靠赏金吃饭的家伙会同体力劳动者打成一片、喝酒唱歌,他们教工人们唱冒犯波旁王室的歌曲,将他们置于虚构的颠覆活动中,然后便可以通知警方将这群酒蒙子逮捕。
——有人因为呼喊“皇帝万岁!”或者“打倒波旁王室!”而被逮捕,还有人因为失去工作后醉酒发脾气,或者对老婆发火,对税率或者面包价格表示愤怒,甚至于仅仅是表达心情沮丧和不满,便遭了牢狱。
——哪怕是在那43起有政治诉求的暴动中,他们的所谓政治诉求也是与基本生活需求挂钩的,1816年到1817年在法兰西爆发的叛乱几乎全都与火山爆发引起的粮食短缺有关,1819年里昂爆发的勒德运动初衷是为了抗议新引入的印花机器。
如果亚瑟望见这位深藏不露的俄国女特务,脑子里顿时想起了替他开眼的利物浦爆炸案。就算那件案子利文夫人不是主使,最起码也曾经深度参与了,然而她今天却如此施施然的拖着旖旎长裙站在他的身边,就仿佛是个没事人似的。
——在图卢兹,当地警察甚至有过故意煽动粮食价格暴动的行为,他们私下印刷谴责波旁王室的小册子,并派人将它们分发到市场上去,然后便可以堂而皇之的抓捕那些不明所以、毫无组织、只是凭着不满情绪谩骂政府的市民。
身为外交情报人员,他们对于富歇的见解分别给出了不同的意见。但是在亚瑟看来,那都是些行外人看热闹似的评语。
或许在自然哲学方面,他的意见不够权威,但是在警务管理与情报方面,亚瑟还是小有心得的。
如果不是亚瑟对于爆炸案有个模糊的认知,说不准今天还真让她给骗了。
不得不说,就算是在大多心狠手辣的上流夫人当中,利文夫人都可以称得上是个中翘楚了。
亚瑟摘下帽子站起身行礼道:“夫人,没想到居然在巴黎见到您了。此时正是伦敦的社交季,您怎么有时间跑到巴黎散心呢?”
利文夫人言笑晏晏:“往常我都是一半的时间在伦敦,一半的时间在巴黎。但是去年因为霍乱的关系,我几乎一整年都没来巴黎,所以今年刚开春我就迫不及待的过来同我的几位好朋友联络联络疏远的感情了。”
利文夫人的话刚刚说完,便听见了一阵阵长裙摩擦地毯的声音,浓郁的香水味儿扑鼻而来,几位贵气凌人的夫人正满脸笑容的朝着利文夫人的方向走来。
亚瑟心想:“看来这就是她在巴黎的老姐妹们?”
果不其然,利文夫人发现有人靠近,当即笑着向达拉莫伯爵请辞道:“阁下,接下来是淑女们的茶水时间了。”
达拉莫伯爵闻言,只是笑着开玩笑道:“我本来还想邀请您跳一支舞呢。大伙儿都说,在奥尔马克俱乐部,您的德意志华尔兹跳的是最正宗、也是最华丽的。”
利文夫人眨了眨眼睛,她的长睫毛颤动着:“或许今后还有机会,您不是马上就要去彼得堡担任驻俄大使了吗?不久之后,我也打算回去一趟看看我的兄弟姐妹。”
达拉莫伯爵摘下帽子道别:“那咱们就彼得堡再见了,女士,祝您今晚玩的开心。”
利文夫人微微点头,随后便微微抬起下巴,冲着那几位在巴黎的朋友迎了上去。
达拉莫伯爵看见利文夫人走远了,笑容渐渐浅了下来,他坐在亚瑟的身边随意的聊着天:“你对利文夫人有什么看法吗?”
“看法?没有。”
“是吗?”
“我只是有点成见。”
这位向来直率的伯爵瞟了亚瑟一眼,嘬了口雪茄颇感兴趣的问道:“你莫非追求过她?然后被拒绝了?胆子挺大呀,小子。”
亚瑟刚开始也不明白达拉莫伯爵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转瞬他又想起了利文夫人广泛的‘交际圈’,英国前首相威灵顿公爵、奥地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