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王子殿下的花子摩有些好笑。
他的人生太跌宕了,若是心脏不好的人,大约无法承受他这样的身份转变。
原本他以为他是个有着一半夏人血统的西戎贵族之后,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大酋长的儿子莫名其妙地一个个死了,之后,来了个全身裹着黑袍的人,对大酋长一嘀咕,他就成了大酋长的私生子。
这次攻越,欧冶利为主帅,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军官,可是,包括欧冶利在内,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他的地位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再也不是那个遭人白眼的混血贵族了,而是大酋长唯一的儿子,是西戎的王子殿下。
命运这东西真是太好笑了!
听说王子命子时攻城,欧冶利黑着脸赶来劝阻,但他没忘了礼数,双腿并拢,将手按住左胸,将腰弯得很低,足显他的敬意。
“王子殿下,我们远路而来,人困马乏,子时攻城,是不是……不太妥当?”
踏云打着响鼻,原地踢腾,好似对欧冶利违逆王子殿下不满。
花子摩却笑着解释,态度比欧冶利还谦恭。
“大元帅,密报说,他们此时人心动荡、粮草不足,正是攻城的好时机呢!”
“可是……”欧冶利想辩解一下,最终还是闭口了,今时不同往日,他又何必去得罪西戎未来的继承人呢!
满意于欧冶利的臣服,花子摩端坐马上,又遥望向西隆的城楼。
“您还记得出发前,大酋长的话吗?”
花子摩的声音不大,但欧冶利听到了,他如何能不记得大酋长的誓师词呢?!
南边,有大越,那里有无尽的财富,绝色的美人,肥沃的土地,丰富的矿藏,温暖的气候……总之,比我们现在的地方强一百倍!我们不能只满足于每年去打打秋风而已,我们要将这块地方抢过来,让他成为我们子孙后代安养的地方!
想到这儿,欧冶利的心也热了。十几年前,他们攻入过大越一次,不过碰上了徐定坤,最终被他带人赶了出来。饶是如此,这次入侵,他们还是从大越获得了无数的财富,这使得他们的生活有了质的飞跃。所谓食髓知味,占领大越,做这块土地的主人成了每个西戎人的梦想。
罢了,王子想子时攻城,就子时攻城吧,好在他们也是有备而来的。
“大元帅,记得用上我们的绝密武器哦,夜色深浓,正是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
城楼上的西隆守军,看到下面的敌人,高度警觉,时刻提防着对方发起攻势,奈何他们一直没什么动静。就这样绷了大半夜,很多战士都疲累起来,两个眼皮像是有吸力一样,一直想往一起碰。最近军中,各种事情不断,战士们情绪动荡,加上饭都吃不饱,这种情况下,他们更是觉得难以支撑,俱都暗想,也许西戎人夜里不会发动攻击吧!
然而,总是事与愿违的,将介子时,西隆哨兵们已经有人慢慢靠墙打盹的时候,嘹亮的号角声响起!
哨兵们尚自懵懂的时候,西戎人已经抬着云梯,手脚麻利地往城墙上靠了。
敌军攻城!敌军攻城!
角楼上的士兵已经开始鸣金示警,所有人才悚然惊醒,他姥姥的,西戎人真的半夜攻城!
心绪不宁的瑰月早在对方号角响起的时候就惊醒了,她歪在主楼前的一把交背椅上睡着了,蕊儿同韩轩一左一右守护着她。
下面西戎兵攻城的吆喝声很大,瑰月想走过去看,却被韩轩一把拉住。
“您是主帅,不可随意靠近垛口,若是被流矢击中,那就出大事了!”
瑰月惭愧一笑,道:“我就是想看看敌人攻城的情况!”
韩轩抿唇,道:“元帅若是想看敌人情况,请移步角楼,角楼里安全些,能免您被流矢所伤!”
看出瑰月的窘迫,蕊儿责怪韩轩:“姑娘也是初次经历此事,你好好告诉她不就是了!”
韩轩默了一晌,才温声道:“是我性急了!元帅,这高台四角为角楼,也可叫戍楼,专为将士放哨和观测敌情而设。南北两楼为库楼,放的是各种武器。”
“哦哦哦,这些我也略知一二,就是方才一时情急忘了,抱歉,是我莽撞了。”
这真是顶顶谦逊、没架子的一位主帅了,韩轩如是想,于是神色又温和了几分。
“韩参将,一般攻城,弓箭掩护,云梯攀附……”
仿似是印证瑰月的话般,如雨点般的箭矢幕天而来,带着呼啸的风声,带着凛冽的杀意。
只是西隆军应变也不差,几十名士兵为一组,手持盾牌拼接在一起,组成一个巨大的弧形盾牌,漫天箭雨呼啸而来也只能徒叹奈何,伤不了躲在盾牌下的战士。
“其实弓箭阵的攻击也不是为了真的能伤到城楼上的士兵,只是趁城楼上的士兵组阵自保的时候,他们的先锋好驮着云梯靠近城墙……”
“啊……”
瑰月声音刚落下,就有攀爬城墙的西戎兵高处堕下的惨呼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