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是你来做这个事呢!”
李瑰月抬眸,望着表哥:“你们兖州军不是不能轻易移动的吗?”
背负双手的厉宗元沉吟一番,才扭头问:“表妹可知四方军?”
点点头,瑰月答道:“略知道一些吧。大越自开国至今,分军镇守四方,这也是大越的主要军事力量和主要的军事策略。南军镇守东南沿海,严防异族从海上犯我疆域;北军驻守沙漠边缘,严防漠北人潜来滋事;兖州军是从前的东军,本驻守在冀州碣石镇,自昌平帝年间调入兖州,职责是死守帝国的西北方。西路军么,从前是为了西南的安定而设立,昌平帝年间调入荆州,归荆州刺史辖制,这也就是荆州军的前身。如今么,曾经的荆州军就剩西隆关这么点儿人了!”
厉宗元点头称是:“的确如此。原本的天下格局,就是四方军守四方。但是最初调动军队的不是昌平帝,而是承光帝。承光皇帝不知道信了什么人的谗言,若是四方军长期驻守在同一个地方,必然会与地方勾结,长此以往,中央就失去了对四方军的领导力。于是,承光帝首先做的就是将西军调到江南。因为,在他看来,江南士族的兴旺发达远比外族的威胁来得大,说不定哪天,这姬家的天下就会被某个士族所取代。至于西北方么,承光帝相信,凭借北军同东军两大军事力量,完全可以顺便看守地住!”
咂了咂嘴,李瑰月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原来大越的西北之祸,远在那个时候就埋下了。
看着表妹不赞同的表情,厉宗元也轻叹:“那时候,东边鲜罗屡屡犯边,倒是藏地在丹朱王室的统领下,平和安定。所以,承光帝这一举措,也不能说是完全错的!”
天子,乃是天下的主宰,当走一步,看九步。承光帝这顾头不顾尾的做法,李瑰月实在是不敢苟同。
“这一番动作后,倒也是相安无事了一些年。及至昌平帝即位,西戎人慢慢开始不老实起来,在西北屡屡滋事。朝廷最大的错处就是对此没有警觉,反而沉湎于各种内斗。西戎人见屡次挑衅,大越都没有什么大反应,正好他们当时五部统一,正是强大之时,就悍然发动了对大越的侵略。”
呵呵,李瑰月冷笑。正是两代越主的盲目,造成了后来的西北失陷,百姓蒙难。这真是血泪换来的教训,可似乎还是没有彻底惊醒昌平帝。要不然,还哪里会有后来的那么多事呢!
“后来,帝国三杰联手,才算是彻底击碎了西戎的侵略,将他们赶出了国土。这之后,昌平帝又连连进行了两步臭棋。其一,调东军赴兖州守西北;其二,冤杀徐定坤。”
看着表哥气愤填膺的样子,瑰月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他竟然敢说昌平帝的决策是“臭棋”,可见厉家对朝廷也不是一味的愚忠了。
“当然,他不仅是挪动了四方军原本的守地,就是将领也换成了他的心腹。萧俊辰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后来他甚至允许萧家世袭西军统帅之位!”
院子的大门两边,其实有两盏灯笼,但光线不太强,也只能勉强看到人的面容。
表哥胸膛起伏,半天没有说话,可见心里很不平静。
“去年,乾泰皇帝调荆州军北上守西陵关,很多人说先帝乱用兵,其实不然。这一招,敲山震虎,就看萧家人怎么选了。再说荆州军的前身本就是西方卫军,让他们守西隆关实在谈不上故意刁难!”
李瑰月失神点头,先帝这人,看来从前对他的一些看法未必全面。他接手江山时,其实已经是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他就是有很多的志向、很多的设想,都不得施展开来。饶是如此,他还是殚精竭虑地部署,希望将这个日渐没落的帝国重新拱上巅峰。只可惜,困阻太多,他的大志不及实现,就英年早逝。
“先帝被害,秦王身陷囹圄,背上了弑父弑君的大罪名。后来,虽然我们积极斡旋,找出了证据为他脱罪,奈何文氏集团哪里就肯轻易放过他?!最后,我们达成的协议就是,若是圣武陛下这边顶不住萧家的攻势,我们兖州驻军要南下支援!”
哦,原来如此!墨玄从镐京到西隆的这一步,原来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
“如今,南线吃紧,三日前,朝廷已经下旨,让兖州军一半南下,支援石中础将军!我被父亲委派去了南线。但我去之前,希望能请动圣女大人同行。”
微垂着头,李瑰月思忖半晌才开言。
“圣女她……毕竟是方外之人,未必……肯随你同行!”
紧抿了唇线,厉宗元沉重地说:“成与不成,总要一试!”
到底要不要帮表哥呢,这次虽然父亲没有参战,但南军中多是江南家乡的父老兄弟,她若是帮北军,算不算胳膊肘往外拐?
不,事情不能这样想!首先,这场内乱是萧家不惜出卖自己人导致了康德之殇,再借为遇难将士报仇为理由而起的。可以说,这是一场萧家为一己私欲挑起的内乱。那么,她就该帮理不帮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