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冬季,虽未下雪,气候却已一日寒似一日。 在大儒最北方,那遥远的镜州,随著朔风一吹,万物尽枯,山河草色,尽显霜白。 镜州最东,正气长江以南,东临无尽妖海,有一座青石垒砌的四方小城。 ——北海城。 此刻,在这北海城中,一处无名小巷尽头,一间简陋青石瓦房内。 顾谨言浑身一个激灵,陡然从水盆中抬起头,仿佛大梦初醒。 他浑身沾满了从水盆中刚溅出的水珠,这寒冬腊月,水盆中的水珠也沁凉得像冰块一样,而他却不管不顾,目光只是呆愣愣地盯著水盆中一个身穿青衫,眉清目秀的身影。 这身影是一个少年,大约十三四岁年纪,脸庞线条柔和,尚未脱稚气,但却有一双明净纯澈的眼睛,仿佛里面藏著书楼万卷,是群山翠绿中的一抹白雪。 “嗯,这人是谁?” “大好男儿,长得却比女子还好看,一看长大后就不是一个好东西。” “妇女杀手,人渣败类!” 顾谨言心中,难免生出一股酸溜溜之情。 不是这少年太好看。 而是……比他要好看。 “嗨,妖魔看掌!” 顾谨言一掌朝水面劈去,“哗”的一声,水盆中顿时一大盆冷水激溅而起,淋了他一头一脸。 待顾谨言收回手掌,水盆中的水面已经只剩一小半。 但慢慢平复下来的水面,重又映照出刚才那张少年清秀的面容。 “嗯,还是这个人?那我呢,我又在哪里?” 顾谨言转过头,左顾右盼。 但他却发现四周,空无一人,这房间中,似乎只剩他自己。 而站在水盆前的,好像也不应该是别人。 “嗯?” 顾谨言似乎陡然发觉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伸出手,迟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莫非,这水盆中的,就是我自己?” “可我明明不长这样啊?一觉醒来,就毁……不是,就‘整容’了?” 顾谨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对著水盆做了几个古怪的动作。 水盆中的人也随之做出同样的表情。 顾谨言这才释然,确认自己是穿越了,而且是魂穿,心中还难免生出一股微微的窃喜。 “既是我自己,那就没事了。” “嗯,这少年郎生得真好看。” “简直就是世间罕有,天下无双,一等一的绝世美男子,将来长大,必为国之栋梁。” …… 顾谨言,原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位三好五好好青年,为人上进,天赋过人,从小就知道扶老奶奶过马路,坐公交要给需要的人让坐,捡到一分钱要交给警察叔叔。 只是……学习有些偏科。 他对语文历史政治地理保持了极大兴趣,门门评优。 但对英语数学物理化学却不太感冒,拉了后腿,导致总体成绩平平。 因此上学只是在一个三流野鸡大学,毕业之后,也只是在一家普普通通的广告公司上班。 拿著几千块的工资,供著几百万的房贷。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应该就会这样平平凡凡的过完自己的一生。 没有……意外……的话…… 他昨晚正在看一本魏晋时期的古书,那是他好不容易从旧书市场淘来的。 结果一不小心睡死过去。 再醒来,竟出现在了这个看起来有些破落的小小青石瓦房。 “我花几百万贷款买的那一堆钢筋水泥……” “不是,我花几百万买的朋友圈里面高大上的‘静享城市繁华坐拥水岸名邸荧在起点家的梦想的……商品房呢?” “这里是哪里?” 刚来到这陌生的环境,自然有些惊慌。 可很快顾谨言还是勉强镇定了下来,来到水盆前,就发生了刚才那一幕。 他发现,自己名字没变,但是人,不一样了。 他变年轻了。 也变…… 更好看了。 嗯,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不对不对……” 顾谨言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 穿越了,那就再也没有熟悉的手机、平板、空调、电脑可用。 夏天天气这么热,没有空调我怎么过? 没有沙滩比基尼的人生岂不是少了三十年乐趣? 没有了电脑,我的枫什么恋,相什么南,桃什么奈……去哪里看? 啊呸! 不是,是没有了马列主义恩格斯思想……我的精神生活怎么解决? 而且,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什么危险,是否还和原来的世界一样? 自己这具身体,又有什么身份与麻烦? 正这样想著,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 陡然间,一大股陌生的记忆仿佛潮水一般朝顾谨言汹涌而来。 顾谨言瞬间痛苦地蹲下身,抱住脑袋,只觉得一股股钻心的刺疼,不断朝著脑海里钻。 前赴后继,一浪高过一浪。 他双手用力朝内挤压,想用疼痛来减缓这记忆输入的痛苦,但似乎效果不是很大。 很快,冷汗便湿透了他的衣衫。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他硬生生挺过来了,身子似乎虚脱了一般,浑身上下都是汗水。 他再也坚持不住,顾不得形象,直接一屁股地坐在了地上。 双手张开,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鲜的空气。 “咦,这是什么?” 忽然,他眼睛微微一直,从张开的双手中,似乎发现了什么异样。 只见面前摊开的左手掌心中,原本空无一物,但在此刻,却多出了一道微微旋转的水蓝色漩涡符号。 这符号,就犹如一枚水蓝色的蝌蚪,头尾相向,中间留白,空隙处冒出一枚枚细小晶莹的水泡。 顾谨言不敢置信地打量著这个奇怪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