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站在灿烂烟火中,高抬着手指。
江书晚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宝华殿三楼对面就是灯塔,是以她看得十分清楚明白。
那面军旗残破不堪,烧了无数破洞,染了无数鲜血。此时正在寒风中猎猎作响。配上悲壮苍凉的鼓乐之声,一时间好像带着众人都到了满目疮痍的战场上。
李佑尴尬无比,扭头问道:
“贵妃这是何意?”
贵妃的脸被烟火映衬得更加苍白,江书晚看到她在笑,那笑容却好似一个战士即将上战场一般决然又壮烈,她道:
“皇上,今日元宵佳节,万民同庆。却是陆北的将士们浴血奋战换来的,皇上不该带领大家一起缅怀英烈吗?”
李佑面色一沉,马上陪笑道:
“贵妃想得周到,自是应该的……”
话音未落,贵妃截断他的话茬,转身面对楼内众人,掷地有声道:
“想我陆北,世代镇守北疆,阻止北邙铁蹄南侵,无数英烈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我朝北疆安定。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陆北无数的军功却抵不过皇上的猜忌!”
宝华殿里的众人,一开始听贵妃的话,还觉得说得甚是有理。
今日北邙使节在场,贵妃祭出军旗、奏起陆北战歌,缅怀英烈倒也应景。可听着听着,怎么越听意思越不对。
什么?猜忌?
贵妃的话锋转得实在突兀!
众人纷纷面露诧异,看向贵妃。
李佑更是浮起一阵怒意,挥手示意一旁的宫女太监伺候贵妃下楼,并厉声阻止道:
“贵妃,你喝多了,还不快回宫休息。休要再此胡言!”
可那些宫女太监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里宛如木雕一动不动。
贵妃冷笑一声,挺直了腰杆,开门见山冲着李佑道:
“胡言?臣妾有没有胡言,皇上不妨听了再说。”
“贵妃,你究竟要干什么?”
李佑眼中已有不郁,但碍于众臣皆在,不好发作,只强压着心头的震怒,含声问道。
“臣妾今日想要问皇上一句话。”
“什么话?”
“皇上,父亲驻守北疆几十年如一日,对朝廷忠心耿耿。又为皇上打下南蛮,开疆扩土。臣妾就想问皇上一句,皇上为何要杀了他老人家?”
贵妃直直地盯着李佑,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
话音刚落,宝华殿内哄然。
“贵妃娘娘,您说什么呢?上柱国是死于南蛮叛乱,怎么是皇上杀的呢?”
“就是。贵妃娘娘,上柱国与国有功,又是皇上的亲舅舅,皇上怎么可能会杀自己的舅舅?”
“贵妃娘娘,其中必有误会!”
众人纷纷出言反驳。
李佑一双眼睛阴沉沉地盯着贵妃,眼底意味不明。
“够了,贵妃喝多了,来人送她回宫。”
福临忙一招手,可身后却没有任何反应。他连忙回头看去,只见宝华殿内都是表情肃穆的宫女太监,看着还有些面生。小林子和芳芮等人都不知何时不见了踪迹。
李佑也察觉出不对劲来,盯着贵妃,强忍怒意上前哄道:
“贵妃,朕知道上柱国的死,你伤心欲绝。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回宫后朕慢慢讲与你听,可好?不要在此胡闹。”
却哪知贵妃后退一步,一把甩开李佑伸过来的手,厉声道:
“跟你回去?然后再被你关起来吗?”
李佑闻言,面色大变。
贵妃赫然转身,对着众臣道:
“诸位臣工,本宫并未被什么南蛮妖人掳劫,本宫也从未去过南蛮。本宫和皇儿是被皇上囚禁在西山行宫。你们和本宫的父亲,还有陆北的将士们,都被他骗了!”
贵妃伸手直指身后的李佑。
宽大的衣袖带起一阵寒风,连带着外头的风一起呼啸着穿堂而过。贵妃的话犹如炸雷,在楼里来回地轰炸。
众人面面相觑,看着贵妃和皇上,不知道今日这是唱的哪一出?
沈庭章道:
“贵妃娘娘,您说皇上囚禁您,可有证据?”
贵妃冷笑一声,
“证据?怎么?沈大人,本宫若是拿出证据,你还打算把皇上按我朝律法处置?”
她冷冷的环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李佑身上,
“你们的这位皇上,为了皇位屠戮兄弟,杀妻弃子,只要对他有利,无所不用其极!囚禁本宫,杀害上柱国,难道还会有假!”
“贵妃娘娘,同狗皇帝废什么话!直接砍了了事!”
突然,人群中一个粗犷的声音赫然响起。
众人惊愕不已,只见楼内,那几个彪悍粗犷的北邙人拨开人群走了出来,他们围成一圈,将贵妃护在了身后。
“贵妃娘娘,你居然和北邙人勾结!”
有人高呼一声。
还不等贵妃回话,那为首的北邙人“呸”的往地上啐了一口痰,伸手哗啦一下撕开自己的衣裳,露出了里面陆北的软甲军服。
“老子不是北邙人,老子是陆北人!”
话音一落,那群“北邙人”全都哗啦一声,撕开了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