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南蛮腹地……是南蛮腹地……腹地……地……”
梦境中,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打开,李佑踩着满地的鲜血钻了进来。
他笑意嫣嫣,一如温润公子的模样,向她伸出手来。
“爱妃,朕来救你了,随朕出去吧。”
贵妃刚伸出手,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圆溜溜的,上面五根手指不知何时全都不翼而飞,手掌上满是粘稠的血迹,还在滴答滴答的往下流淌。
“啊!”的一声,贵妃尖叫出声,可李佑却不管不顾,伸手抓住了她要缩回的手掌,丝毫不管她手掌断口处的剧痛,拉着她连拖带拽的出了地牢。
那条甬道,那般长,那般深。
她跟在李佑的身后跌跌撞撞,脚步越走越沉重。
地上像是有无数的手在拉着她,往地底下钻去,他们满身是血,有的还没有头,有的没有眼睛,有的吐着舌头……
皇后的肚子被剖开流着肠子,手中拖着一个面色铁青的婴儿,冲她诘问道:
“你赢了吗?本宫输了么?啊?哈哈哈哈!”
冬青的眼里嘴里钻进钻出全是蛇,一张嘴就吐着蛇信子:
“娘娘,奴婢好痛啊。娘娘救我!”
然后画面一转,父亲和乾儿只剩下了半个身子,他们手牵着手道:
“来吧,来找我们作伴吧,他是只披着人皮的豺狼,他是个疯的!”
眼前一亮,刺眼的亮光让她头晕目眩,李佑转过头,满是爱意地搂着她,指着不远处道:
“爱妃,你瞧。西山的枫叶都红了,像不像一片片的血?”
贵妃看着近在咫尺的李佑,那张朗月清风的脸看在她的眼里,却全是骷髅。她再也忍受不住,猛的转身哇哇的狂吐了起来。
……
“娘娘?娘娘?”
几个伺候在跟前的奴婢无比心焦。
贵妃娘娘显然是梦魇了,可任凭她们怎么叫怎么摇,贵妃就是不醒。这会还趴在床沿上哇哇的呕吐了起来。
“冬菊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啊?”
一个宫女满脸愁容,拉着冬菊直晃。
冬菊原先是齐答应身边的宫女,齐答应死后她跟了梅答应。这一回,江书晚借着掌管后宫事宜的便宜,将她分到了长春宫,做了长春宫的掌事宫女。
看着床上眉头紧锁,愁容密布的贵妃,冬菊快速冷静下来,道:
“去一个人到重华宫请宛妃娘娘,另一个去请皇上,再去一人找太医,”
众人刚要起身,一只惨白干瘦的手就紧紧抓住了冬菊的手腕,贵妃虚弱道:
“不要去!”
“娘娘!”
冬菊轻呼一声,转身扶住了贵妃,道:
“娘娘,您都病成这样了…… ”
“本宫没事。”
贵妃平躺着,喘了一口气。方才胸口郁结得她喘不上来气,这会儿狂吐了一下,倒好多了。
她支撑着起来,挥手叫冬菊端来药和吃食。
她要活下去,为了乾儿。
就算她心里藏着多深的秘密,她也要活下去。
下人们打扫完房间,冬菊又伺候着用了一些饭食和汤药,贵妃觉得自己精神好多了。她轻声问道:
“上柱国可有消息了。”
冬菊福了福身子回道:
“回娘娘的话,昨日皇上已经将娘娘回宫的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去南蛮郡了,上柱国收到消息就会回来了。算着时日,冬至前,应该能回来同娘娘团聚了。”
贵妃心中担忧。
自从她想明白李佑的心思后,就一直担忧父亲的安危。可她身边都是新人,从前的死侍仆从全都在行宫死了个干净,京中势力一时半会儿她也没个人手可派出去联络的,一时间,她就像是被斩断了翅膀的鸟,被困在这四面高墙之中,怎么也不得出去。
江书晚虽是自己人,但事关她最隐私的秘密,骨子里的本能告诉她不能透露分毫。
为今之计,只盼着父亲能早日回来。
盼着李佑还没有泯灭良心到那种地步。
……
“你说什么?”
江书晚听完萧策的话,大惊失色,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你是说,贵妃根本就没有被掳劫到南蛮,她一直被关押在西山后山的地牢里?”
黑暗中,窗外有呜咽的风吹过,带着来自北地的寒冬呼啸而过。
重华宫里,萧策一脸凝重。
那一晚,他在草原上和副将分开,独自一人南下。可一路寻找一直找到西南边境,都没有贵妃一行人的踪迹。
他在边境徘徊数日,直到那日在路边的茶寮听到了对西南作战的消息,沈大将军从陆北调集将领和五万兵力前往。他脑中突然有了一种推测。
沈大将军虽是皇上的亲舅舅,但皇上对他忌惮很深。
去年的时候,皇上还派他前往陆北公干,明为犒赏,实际却是为了摸清陆北的情况,为皇上下一步的安排做提前的准备。
他在陆北待了几个月,上下将领的姓名、脾性、爱好、特长,还有陆北各处的兵力部署等等情况全都摸了一个遍。回京后,他默成了情报上呈给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