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里,一片静寂。
里外都没有宫婢伺候,只有海德禄一人守在皇后寝宫门口。不时地往里张望。
寝宫里,孙太医跪在地上详细地汇报了诊断结果。
“皇后娘娘脉象是喜脉没错,臣观之,已有两月有余。只是她病体沉疴,郁结在内,身子又十分的虚弱。长此以往,只怕与腹中胎儿不利。”
李佑沉着脸,看着一旁的福临从怀中掏出起居注。
他亲自翻开,细细看了日子,发现并无差错。这才猛地合上起居注,怒道:
“之前怎么不报?!”
孙太医被震得抖了一下,匍伏得更低了一些,声音打着颤儿,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自闭宫养病以来,就一直拒绝太医请脉。是以太医院一直不知道皇后娘娘的病体情况。今夜是因为皇后娘娘突然晕倒,海公公着人出来找,臣等才得以进来给娘娘请脉。请皇上恕罪!”
病床上,皇后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她瘦弱的身子压在被子下,看着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
她闻言,两滴亮晶的眼泪从眼角滑落,无声地别过头去。
伺候在旁的珍妃一把拉着她的手,哽咽道: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皇上既说了让您闭宫好好养病,您的病养好了自然就放您出来了。何苦又要这样折磨您自己呢?”
皇后声音虚弱地如蚊蝇,
“皇上疑心猜忌本宫,稷儿又遭人陷害死不瞑目,本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娘娘,您肚子里又有了孩子了。您方才也听到了,已经两月有余。这是上天给您的恩赐。或许就是稷儿投胎转世也说不定呢?”
“真的?”
皇后绝望的脸上渐渐升起一丝期冀,缓缓转过头来看着珍妃。
珍妃郑重地点点头,转身拉住李佑的手,
“皇上,您倒是说句话啊!”
李佑面上无什么表情,冲着皇后微微点头,
“你安心养着,不要多想。”
皇后这才哇的一声哭出了声,伸手抓住李佑的手,道:
“皇上,臣妾错了。臣妾当日承受丧子之痛,心神不宁,悲痛欲绝。皇上又那般疑心臣妾,臣妾心如死灰,才会对皇上说了那些违心的话!皇上,臣妾一向视轩儿如己出,怎么可能会毒害他?”
李佑冷笑了一声,面上全是不信。
“你说你没有毒害轩儿?”
皇后挣扎着,攀着珍妃的手从床上艰难地爬了起来,滑跪在地上。她身子消瘦,一个多月不见,好似完全变了个样子。她悲戚道:
“皇上,臣妾对天发誓,否则叫臣妾肚子里的孩子不得善终!”
珍妃哗啦一下也跪在地上,仰头看着李佑,
“皇上,当日淑妃指控皇后谋害轩儿,宋常在又指控皇后毒害她。您传臣妾到长春宫对峙,当时臣妾句句属实。臣妾却是不知毒害轩儿的真凶是谁。可臣妾不明,为何等臣妾一走,皇上就断定了皇后的罪!”
李佑一下呆住了。
不错,当日在长春宫,珍妃却是没指控皇后。
但珍妃一走,顺妃就叫人带上了几个当年的宫婢,将当日皇后如何毒害轩儿的情景讲得惟妙惟肖。后来,皇后自己也亲口承认了。
这难道还有假?
可现在皇后却反了口,说自己是因为伤心欲绝才说了那样违心的话。
只听珍妃忿忿说道:
“皇上,臣妾不知后来在长春宫又发生了什么,但是顺妃坐实皇后毒杀的事实,其心可诛!如今再回首看,实在疑点颇多。”
“什么疑点?”
李佑追问道。
珍妃正色,严辞说道:
“臣妾不敢妄断,但纵观整件事情,谁的获利最大?谁就最可疑!”
但话说到这里,李佑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皇后被关,后宫之权都落在了顺妃手中。大皇子没了,就只剩下二皇子李乾。顺妃被封了贵妃,前朝立太子的呼声也渐起。
这个人是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珍妃又道:
“皇上,臣妾怀疑大皇子的死另有隐情。臣妾与淑妃情同姐妹,她的性子,臣妾最清楚不过了。轩儿走后,她将稷儿当作自己的儿子一般看待,她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呢?”
皇后也道:
“当时臣妾被蒙了心智,一心认定是淑妃。这段时间,臣妾闭宫细细思忖,越想越不对。今日听了珍妃一言,顿觉茅塞顿开。皇上,只怕臣妾和淑妃都是遭了歹人算计了,那人只等臣妾和淑妃两败俱伤,她好躲在暗处渔翁得利!”
李佑面色凝重,沉沉地看了皇后和珍妃一眼,一言不吭地走了。
出了永和宫,他沉声道:
“去内庭司,将当日那个指控淑妃的小宫女提来。”
福临冲着身后的小林子一点头,小林子应声而去。
长春宫里,贤贵妃坐立难安。
窗外一道黑影飘然落下,冲着贤贵妃屈膝行礼。
“人还没找到嘛?”
贤贵妃压低了声音,但能听出她内心的极度焦急。
“娘娘,属下等人自那日失去了廖太医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