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夜里,乌云满天。秋风微凉,卷着后山密林沙沙作响,眼见着就要下雨。
李佑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绕着江书晚的发梢,时不时的放在鼻尖嗅上一嗅。
江书晚嘻嘻笑着,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光脚走下床,从一旁的柜子中取出一个包裹,放在李佑跟前。
“这是什么?”
李佑问道。
江书晚缓缓解开包裹,里面露出几件小巧玲珑的小衣服、小裤子、小帽子来,样式十分的可爱。
“皇上,这是妾特地给吉嫔娘娘准备的。妾一无所长,也就针织绣工能拿得出手。您瞧,妾选了最柔软的棉布缝的,小娃娃的肌肤最是娇嫩,这样就不会划伤了。”
李佑瞧着那一件件小衣服做得甚是精致,针脚细密,触手绵软。
“怎么都是蓝色的?”
江书晚举着一件小衣服,面色柔和,
“都说酸儿辣女,吉嫔娘娘如今无酸不欢,想来是又要为皇上添一位小皇子的。”
李佑抿了抿嘴,不置可否。见江书晚一脸欢喜地展示着那些小衣服,他心中却有些不对味。
他拿眼睛瞟了江书晚一眼,
“晚儿,你不怪朕么?”
江书晚疑惑道:
“晚儿为何要怪皇上?”
李佑起身从身后抱住江书晚,旎旎道:
“朕并不喜欢吉嫔,可朕是皇上,为了前朝安定,朕又不得不……”
“皇上!”
江书晚转身捂住了李佑的嘴,微微敛目:
“皇上是天下共主,是皇上。您的一举一动关系着天下安定。只要晚儿知道,在皇上心里有晚儿的一席之地,晚儿就知足了。”
李佑蹭了蹭她的面颊,道:
“那晚儿从前可曾向往过?”
江书晚心中咯噔一下,今日李佑可有些反常,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些来?
遂浅笑一声,道:
“不瞒皇上,妾在江府活得艰难,从前整日为了生计不得不没日没夜的做绣活,哪有那心思。只有那些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们闲来无事,才能有这闲情逸致风花雪月。”
李佑抱得更紧了些,有些撒娇:
“晚儿还从来没同朕讲过你从前的事情。关于你在江府的事情,还是前不久淑妃讲于朕听的呢。”
江书晚依偎在李佑怀里,
“妾四岁时没了小娘,那年冬天落水后前尘往事都不记得了。好在母亲怜悯妾孤苦,养在膝下。若不是父亲母亲慈悲,妾只怕早已命丧黄泉了。就连这次进宫的机会,也是父亲母亲赏的。”
慈悲?李佑眉头皱了皱。
若真是慈悲,怎么还要江书晚自己做绣活养活自己?
若真是慈悲,又怎么会送她进宫陪伴“痨病鬼”的自己?
若真是慈悲,又怎么在她进宫后,对她不闻不问?
李佑有些气闷,晚儿还是心思太过单纯,一直认贼作父!还一直感念他们的好!
“那萧策呢?他是你表兄,你们平日往来么?”
李佑迟疑半日,还是问出了口。
“扑哧!”一声,江书晚笑出了口,仰头对视着李佑笑道:
“皇上这话问得着实好笑,表兄是我母亲的亲侄子,自然是常来府上的。不过,他是萧家的世子,倨傲得很,从来都是只跟书意姐姐玩的,眼里哪有我们呐!”
说着,用手指戳了戳李佑的下巴,问道:
“皇上今日怎么了?不是在说吉嫔么,怎么扯到表兄身上去了。”
李佑见江书晚坦荡荡地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清澈见底的坦诚和不设防,心中有些愧疚。
“朕实在是太喜欢你了,想要知道晚儿的一切。”
江书晚抬头凑上去,在李佑的唇上吻了一下,
“皇上,您就是妾的一切。”
一时间帐中鸳鸯交颈,锦被翻红浪。
李佑旎旎的声音传来:
“今夜晚儿想要试那书上的哪一招哪一式?”
……
景阳宫里,吉嫔的寝宫房门紧闭。
床前的桌上叠满了菜肴:辣子鸡丁、剁椒鱼头、麻婆豆腐、香辣虾,就连那几盘难得的蔬菜也都火辣辣地铺满了辣椒。
吉嫔夹起大把大把辣得发红的菜肴闷头大吃,直吃得满头大汗,嘴唇发红,似是很久没有吃得这般畅快淋漓。
寻芳捏着一方帕子,心疼地替她擦擦汗,小心翼翼道:
“娘娘,慢些吃,别噎着!”
吉嫔不理会,又夹了一筷子剁椒塞进嘴里,直到鼓囊囊的嘴里再也塞不下东西。
一边咀嚼着一边问道:
“没人瞧见吧?”
寻芳道:
“娘娘放心,奴婢趁着半夜,亲自在小厨房做的。门窗都关上了,半点味儿也没放出去。”
吉嫔点点头,仍有些不放心:
“吃完这些,把菜汤残渣都埋了。别露出一丝马脚。”
寻芳应下,看着吉嫔风卷残云般将一桌子菜肴一扫而光,满足地打着饱嗝儿坐到一旁的榻上。
吉嫔蜡黄又显憔悴的脸上,嘴唇异常得红肿,却露出了一丝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