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国丧
秦明朝一身孝服站在队伍最前方,亓无灾则身着素色代表南沅送葬,不着丧服是她的底线,而他们身后正是夏祈安为秦明朝择出的贤臣。
至于那几个激烈派……
“流放吧……”
秦明朝到底是过分善良,比不得秦一枕的心狠。
夏祈安一人立于北凉皇城高楼之上俯视一切,红莲色长裙静垂脚边,金冠半束长发,红发带从冠下垂落于发间,她是北凉皇城一片白中唯一的颜色。
“跪——”
“再跪——”
“三跪——”
“……”
她没有忘记秦一枕在北凉人心中的地位,尽管没有遗体,她还是命人给他制了棺,放入他以往的衣物代替他入皇陵。
秦一枕的棺随着北凉君主的棺踏出皇宫,其规模之大让北凉百姓挑不出错。
哭泣声响的整个皇宫都能听见,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陛下,我们的人均已安插在北凉各处,队伍也已整顿好,随时可以启程回南沅。”沈颂的声音自夏祈安身后传来。
直至眼前送葬队伍彻底消失在眼中,夏祈安才动了动快要僵硬的腿,低应一声。
“嗯。”
——
“你们要干什么?”
秦氏的皇陵所有皇室皆葬在同一处,辈分由高往低顺下。
待秦一枕的墓打开时,华如银祝平安小锦鲤三人突然从送葬队伍内现身,外袍坠落露出里面的南沅丧服,在北凉人察觉不对劲欲阻拦时,他们已各自亮出武器站在了夏祈安的棺椁前和北凉送葬之人对峙。
“让开。”小锦鲤冷声道。
“该让开的是你们!”北凉为首的臣子怒斥,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你们要对我们的摄政王妃做什么?”
“你们的摄政王妃?”华如银握紧手中长刀,冷笑道:“这是我们的长公主!”
“秦一枕有什么资格和我们的长公主合葬!”祝平安将长剑横于身前:“当年我们没能抢回长公主的遗体,今天我们要正大光明的将长公主迎回南沅!”
墓穴内十分阴冷,只有送葬之人手中几盏灯散发着点点温度及亮光,而他们三人手中的武器在这墓穴内更显寒冷。
“摄政王妃与摄政王并未和离,你们没资格带走王妃!”北凉臣子丝毫不退让。
同时,其余北凉送葬之人纷纷站出堵住唯一的出口。
“有没有资格试试不就知道了。”
亓无灾的声音幽幽从出口外响起,依旧是那身素服,但她此刻手中多了根代表长明会的棍子,只见她轻轻将棍子落于肩上,歪头露出她已许久未曾露出充满死气的笑容:“容许你们君主和王爷风光下葬,南沅已经很客气了,你们应当知道感恩。”
说话间,长明会的人渐渐出现在她身后,南沅侍从不会跟着送葬,又没说长明会的人不会来。
“让开!”亓无灾眼眸微沉。
“不可能。”北凉人丝毫不惧,眼眶猩红,一众人挡在那里誓死守住秦一枕最后的体面。
其中有真心守护的,也有为了北凉尊严的,朝堂上他们不对付,此刻却站在了一起。
“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眼看着双方就要打起来,墓穴内的阴冷逐渐被杀意取代。
“让开。”
又是一声让开,只是这次不是华如银等人说的,这一声没有底气,也没有压迫感,有的只是那微乎其微的不容拒绝。
“?”众人疑惑看去。
竟是秦明朝。
他本不用进来,但他敬重秦一枕这个皇兄对北凉的贡献,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这样的剑拔弩张。
“让他们带南沅公主走。”秦明朝缓步踏进,如今没有人敢阻拦他的路,也没人再多说反驳的话。
“可是……”北凉臣子还欲据理力争,但秦明朝仅仅是路过他并不打算听他争论,待走到夏祈安的棺椁前,撩袍一跪。
他这一跪是以北凉君主的身份,跪的是南沅公主,跪的是夏晏,是祝安定,是所有因北凉而战死的南沅将士。
他不求原谅,只为身后之人博取生机。
“我不识字,劳烦哪位辛苦写一份和离书,我代皇兄签下,放南沅公主回家。”秦明朝抬眸看向华如银等人,言词诚恳。
三人对视一眼,祝平安和小锦鲤默契的看向华如银,而华如银也并未推辞,指尖长刀旋转半圈划开衣袖,置于棺椁之上,此处没有笔墨,他便刀锋划破指尖,以指为笔,以血为墨。
他少浪费一刻,她便多一刻的自由。
“长公主,回南沅了。”
秦明朝最后一笔落下之时,亓无灾抬手示意,长明会的人脚下同时抬起上前。
棺椁起,与秦一枕的棺椁擦肩而过,两人孽缘断,现在就是到了阎王殿内也再无瓜葛。
“春天当真是一个好季节。”
北凉京都城外,夏祈安靠在马车上看着湛蓝的天空这样想着,指尖轻触袖中的四方之物。
不是其他,正是北凉玉玺。
而回程的南沅车队也比来时要长一些,秦明朝将北凉国库内所有的南沅珍宝悉数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