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逸安目光顺着落在他腹部,顿时心一紧。
“你快进去躺着,别再乱动了。”
大概是因为背着她跃过了河,又撑着身体走了很长一段路,兽人腹部伤口又裂开了,血渗出来,冲锋衣包裹的地方倒还好,可是周围一圈毛发已经黏糊糊的。
程逸安伸手一摸,一手的血。
她被掌心的鲜艳颜色刺得心慌,哪里还有心跟兽人闹腾,忙推着他往山洞里去。
兽人一直都是死撑着,体力早就透支了,这会儿初步确定山洞里安全,也就听话的转身又进去了。
“吼。”
他在最里面的青草堆上转了几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着躺下,大爪一抬,熟练的把程逸安捞进了怀里。
脑袋埋在程逸安颈间,深深的吸了一口,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
程逸安僵着身子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不小心压到了他的伤口。
可即便如此,她后背贴着兽人腹部,很快就感觉衬衫湿了一块。
程逸安忍耐着,专注的盯着兽人爪子上的毛。
一根,两根,三根……
没数到一百的时候,身后兽人的呼吸开始变得均匀绵长。
程逸安试探的动了动,兽人喉咙里不满的咕噜了一声,却没有醒来,只是换了个姿势。
她乘势从他怀里滚了出来。
伸手一摸自己后背。
果然衬衫上已经沾到了血迹。
衬衫湿哒哒的贴着皮肤的感觉很不舒服,程逸安皱着眉想了下,就把衬衫给脱了。
刚才路上听到了水流声,附近应该就有河流,一会儿去弄水的时候可以顺便洗一下。
洗衣液洗衣粉什么的是不想了,但是洗一下总比一直穿脏的好。
她衬衫里面还有一件毛线小背心,也不至于走光,只是山洞里温度天然比外面低,乍一脱了衣服,凉意沁得她打了个哆嗦。
随手把衬衫系在腰间,她凑近了去查看兽人的伤势。
不知道是红草的药效还是兽人体质强大,程逸安想起她从蛇窟逃出来撞见兽人时,他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伤口也是血淋淋的,骇人得很。
可现在虽然还是在渗血,但明显已经好多了。
兽人睡得也不安稳,眼睛紧闭着,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眼眶周围的肌肉时不时抽/动两下,嘴里溢出令人心疼的轻哼。
“好好休息吧。”
程逸安心疼的轻抚他脑门,起身静悄悄的走了出去。
但她没有看见,在她走到洞口的时候,本该熟睡的兽人猛地睁开了眼。
他看着程逸安离开了山洞。
其实早在怀里空了的时候他就有些惊醒了,不过他能感觉到她在身边。
她的气息萦绕在四周,让他无比的安心,便放纵自己没有睁眼,浑浑噩噩继续沉湎在梦境里。
这梦也不是什么好梦,或许是太久没有这样安心的睡过,他久违的梦到了自己的族群。
被驱赶那天下着雷雨,他父母的尸体没有被掩埋,血被雨冲得在地上晕开一片。
他那时还年幼,还没能化成人形,兽型也还是小小一只,缩在母亲已经冰冷僵硬的怀抱里,可怜的望着对着他指指点点的长辈们。
族里的年长雄性们只花了一天时间就决定了他这个失孤兽人的去留。
他从母亲怀里被叼起来,这是母亲经常做的动作,他并不排斥,乖乖的不动弹,直到被扔在了领地之外的一条河边。
这样年幼的兽人单独出现在陌生的领域,被当作天降美食吃掉的可能性太大了。
他虽然小,但已经能隐约感知到危险,因此无论如何不愿意留在那里,死死扒在那个雄性身上。
那雄性是被派来负责处理他的,把他带回去的话根本没法交代,于是不断的冲他龇牙恐吓,甚至变回了凶恶的兽型撕咬他。
同族群兽人之间不能相互残杀,这是规矩。
所以那个兽人最终也没有真的咬死他,只是将他咬的浑身是血奄奄一息,为了防止他还能跑回去,还特地将他扔在了河对岸。
真实的记忆止于此,梦境的最后,他肚子上的伤口越裂越大,血流成河,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把他从梦境拉回现实的是程逸安身上的味道。
可那味道越来越淡,要消失了一般,他猛然就记起了他的雌性,从噩梦里挣扎着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见程逸安往山洞外走的背影。
她逆着洞口的光线,手臂和肩背处白得比光还耀眼。
但却是在离开这里。
她要走?
兽人心底漫上苦涩,喘息了几口,紧跟着也站了起来。
摇摇晃晃,隔着一段距离跟上了程逸安。
程逸安走出了山洞,一下子却也不知道到底该往哪边。
来时确实听见了水流声,但现在四周又是一片寂静,除了偶尔有风吹过树梢,别的什么声音也没有。
她望着安静的森林,有些犹豫。
她担心走出去,又会遇到像巨蛇那样恐怖的野兽。
从蛇窟逃出来的经历,她怎么想都觉得是侥幸。毕竟那条蛇脑袋大得能一口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