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诗会过后,京城月报这种小道报馆闻着味儿就找上门来了。
不过小报也有小报的好处,次日满城就开始纷纷传阅了。
客人众多,洛繁书过来的时候才刚过午后,可前来品茗饮酒的人已经要把一楼二楼都要挤满了。
账房后面,艾柠手下拨弄着的算盘珠子都快冒火星了。
“你怎么在这里算账,沈兰亭呢?”洛繁书看着头都快要埋到账本堆里的艾柠,眉头再次紧紧皱了起来。
“喏!好像那才是他的老本行。”艾柠十分无奈地冲着一个角落扬了扬下巴,只见角落里,沈兰亭正给两位姑娘看手相呢。
“姑娘啊,你这婚姻线崎岖啊,要我说啊,具体动婚的年龄还要往后推迟,婚姻大事,急不得啊!”沈兰亭故弄玄虚地叹了口气,表情看上去是十分遗憾。
“那我呢?那我呢?大师,帮我也看看,我这什么时候才能发财啊?”只见另一位姑娘同样也伸出了掌心,表情看上去更加急切。
“且慢且慢,一个一个来……”
光看着那贱兮兮背影,洛繁书的眉头都快要皱成一团乱麻了。
“你也不管管他?”
“算了,随他去吧,客人们又不反感他,若是能解人内心的困惑,也算是功德一件,就当他是替这店里积的吧。”艾柠叹了口气,无奈朝着洛繁书摇了摇头,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
“你拿着账本跟我来。”洛繁书二话不说,转身上了楼。
艾柠抱着一摞账本紧随其后,终于跟着他一路来到了二楼最里侧的隔间里。
“把账本给我。”洛繁书走到了窗边的位置,施施然落座。
艾柠愣了一下,只当金主爸爸是要查看最近的流水情况,连忙将账本递了上去。
“你如此算账,也难怪会累成这样。”洛繁书翻看了几页艾柠刚算好的,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该当如何?我真的已经尽力了。”艾柠一脸颓然地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旁,做生意这件事可比她想象的要难多了。
“就比如这笔账,你的来账写在了上一页,而去账则写在了这一页,如此核算就要跨越无数行去抵消,一来二去账目一多,自然容易看错,索性来去放在一起记录。最后,将所有收入记录相加得到总收入,将所有支出记录相加得到总支出,然后用总收入减去总支出得到净收入或净支出,这样一来,每日的账目就一目了然了。”
洛繁书一边说着,一边在账本上替她做着示范,右手执笔,左手指尖飞速在算盘上运转着,一席话说完,昨日的账目也都清晰明了了。
“牛啊!不愧是金主!”艾柠狗腿似的竖起了大拇哥,可下一秒却再次陷入了焦虑之中。
“哎!做生意真难啊!没想到会这么难,连一个最基本的账目我都算不清楚。”
“慢慢来,先前你原本也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总是要有一个学习的过程。况且,我看了一下这些账目,最近的收入情况还算可观,这当然也得益于你那些新颖的经营策略,能够吸引到顾客。”
洛繁书的话音刚落,窗外忽然传来了报童的呼喊声:“城中要闻,街头巷尾,一报在手,消息不漏!今日头版,‘顾德猫宁’酒楼一夜兴起,文人墨客争相造访!”
面对着艾柠那满是疑惑的目光,洛繁书耸了耸肩膀,示意她竖起耳朵仔细听。
“害!这些无非都是一些小聪明……”难得听见洛繁书夸自己,艾柠倒显得有些拘谨起来了。
“这个时候就不要谦虚了,平常说大话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胆怯。”这话说出口,很符合洛繁书的脾性,总是喜欢用最凶的话语表达最柔软的意思。
“我才没有!”艾柠一脸不服气,拍案而起,刚想跟他理论一番,楼下忽然传出了一阵哭泣声。
二人刚想起身出去探看,临走前洛繁书还是十分谨慎地提醒道:“账本带好。”
“哎,知道了知道了,这不是没反应过来吗?”艾柠转头抱起了账本,连忙拉着洛繁书下了楼。
只见此时的一楼角落里,酒瓶已经被摔碎了一地,陈妈妈正在一旁一声不吭地收拾着,而沈兰亭却成了一个说客,正被喝醉的客人拉着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怎么了?”艾柠刚想上前,却被陈妈妈一把拉了过去。
事发的时候陈妈妈人还在后院给猫铲屎呢,一听闻不对劲,便眼疾手快地赶了过来。
“官府的,被辞退啦!跑到这里借酒浇愁,一家五口就指着他一个人,惨得嘞!”陈妈妈尽量用最小的声音在艾柠的耳边说着。
“啊?为什么啊?”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官府的经费不足了,发不起工钱了呗,兹要是被抓住了一点把柄,说开就开嘞!”
“啊,这么严重啊?”艾柠抬手捂起了张圆的嘴巴,不由得想起了上周公司裁员走掉的那几个同事……
“那官府应该有补偿吧?”
“当然没得了!抓住了一丁点把柄就会被他们无限放大的嘞!”陈妈妈悄声说道,表情看上去更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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