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铉三人联袂而去,李至刚坐在椅子中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不多时,亲随站在门口轻轻的咳嗽一声。 一个四旬出头未到五旬的儒雅官员,缓缓从门外进来,无声的挨着李至刚坐下。 李至刚的朋友不多,准确的说其实没什么朋友。而进来这人,却足以称得上是他的挚交好友。 这人,便是浙地布政司右参政刘观。 男人之间之所以能成为挚交好友,定然是有臭味相投之处,可刘观和李至刚却是特例,因为他俩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人。 刘观此人沉默寡言,不喜与人争斗,更不喜与人做口舌之争,做人做事随波逐流,绝不标新立异与众不同。 可李至刚呢,刘观不喜欢的事他都喜欢..... 但刘观之所以能成为李至刚仅有的朋友,是因为他是个好人。 他不跟红顶白逢高踩低,也不锦上添花更不落井下石。 只要别人对他好,他就默默的对别人好。他可能不会给朋友的带来实质性的利益,但若他的朋友行差踏错他会拉一把,若他的朋友得意忘形他会劝几句。 朋友有好事他高兴,朋友出事了他悲伤.....总之他是一个习惯替别人着想的...好人。 ~ “少盈....”李至刚对刘观以字相称,苦笑道,“外边那么多围堵我的士子官绅,你就这么大剌剌的进来啦?” 刘观穿着官服,闷声道,“我是你的朋友,用不着藏着掖着!” “我是怕你受了我的连累,日后不好做官!”李至刚又苦笑道,“你听外边的叫骂,我都快成秦桧了!” 刘观沉默片刻,“你不是!” “哈!”李至刚大笑,“这三个字,当浮一大白!” “不喝酒!”刘观摇头,“我不爱喝酒,你知道的!” 李至刚接着大笑,“你不爱喝酒,不爱女色,爱什么呢?” “其实.....”刘观沉思片刻,“其实我爱钱....我不像你出身豪门大族,一辈子锦衣玉食。我一家老小几十口要养活,生活拮据得很!但是.....”说着,他顿了顿,“但是我胆子小,爱钱也不敢贪!” 李至刚闻言也沉默片刻,试探着问道,“快过年了,家里年货可置备好了?听说大侄女定亲了,嫁妆可准备好没有?”说着,又顿顿,接着道,“嫁妆可不能寒酸,不然过门之后让婆家看不起!” 说到此处,他又沉吟道,“我知你手头不宽裕,回头我让人给你送张票子,数也不会太大,就算我给大侄女的压箱钱了,如何?” 刘观摇头,“不要!”说着,看向李至刚,“朋友之间,沾钱就变味了!” “嗨,你呀,迂腐!”李至刚笑骂一声。 随后,两人俱是沉默不语。 ~ “以行,你应该知道的!”许久之后,刘观开口道,“皇上不想让铁布政他们三人卷入是非之中,你为何还要拉他们下水?” “不是我拉他们下水,而是他们和我本就同在新政这艘船上!”李至刚眯着眼,“既上了船,想要船儿划得快,那就要出力!总不能我自己划船当艄公,他们吃喝玩乐当客人吧?” 说着,晒然一笑,“我知道皇上不想,可是皇上不想和皇上不希望看到是两回事!他们若和我李某人一样不畏艰险,皇上也定然欣慰!” “再者说.....”说到此处,李至刚沉吟片刻,脸上露出几分狠辣来,“不把他们拖下水,朝堂上那些老狐狸怎么表态?政绩不是我一个人的,锅也不能我一个人背!” 刘观沉默了,他清楚李至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铁铉等人的背后,其实除了皇帝之外,还有朝堂上那些手握大权的实干派北系大佬们。 “你这样,新政这把火会越来越旺的!”刘观劝道。 “皇上就希望火旺起来。”李至刚看着屋内的炭盆,“火旺了,才能把糟粕烧得干干净净!” 说着,自嘲一笑,“其实我....嗯....你也知道,新政不新政的对我来说其实不重要。有没有新政,我都是做官。可我若想做大官,做到我大明最高的那一层,就要顺着皇上的意思。” “你这样.....”刘观再次沉默许久,张口道,“就不怕将来....?” “将来如何?” “鸟尽弓藏!”刘观艰难的说了一个词。 这是他思量许久才想出来的一个比较委婉的词,但是能说出这样词,也足见他真的是李至刚的朋友。 “鸟尽弓藏?应该是兔死狗烹才对!”李至刚大笑,“或者是为了平息众怒,杀我以谢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