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在见到箱子那一刻,郭贵妃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紧张乃至惊恐的表情。 一直以来,从朱允熥进佛堂开始,她脸上始终是淡淡的,带着决然,一心求死的表情。 刚才,她很镇定。 现在,她有些慌。 “您说的没错,您养了我一场”朱允熥缓缓开口,用了尊称,“您了解我,但同样我也了解您”说着,他微微低头,擦拭眼角的酸涩,“我不信,当初那位敢冒着风险,帮我在皇爷爷那吹枕头风,满心都是我,甚至把我当成亲孙子一般疼的长者,会想要害我” “我知道,您心里对我有怨,有恼,有怒。您应该有,正如您所说的,您养了我,可我不但没有回报您的恩情,反而还对您的儿子,下了重手” “但要说您想要我的命,我绝对不信而您,也绝对做不出来。而且,若真是您做的,以您的性子。在事情败露之后,我见到的定然是具尸体。” “您之所以要把事扯到自己的身上,其实是在变相的帮别人求情。帮的是谁,咱们娘俩都心知肚明” 说到此处,朱允熥深深叹气,“您也太糊涂了您以为是在帮他其实您在是害他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呀,而且,您是了解我的。我即便是被你骗过,也总有察觉的一天。等我真正察觉过来的时候,我会把您的死也怪罪在他们身上,到时候他们下场会比现在惨百倍” 呼啦,又是一阵风涌入,窗帘呼呼作响。 郭惠妃的发白瞬间凌乱了,眼神也更惶恐了。 朱允熥不知道他说的这些,郭惠妃有没有听进去。他看到她的眼睛,始终落在那口发出敲打声的箱子上。 “熥哥儿”郭惠妃忽然直接跪在地上,叩首道,“我求求你,念在咱们娘俩” “您起来”朱允熥大步上前,不让郭惠妃跪着,正色道,“对你的儿子,我确实是没有爱屋及乌。我固然心中有恨,但让我当着您这个当娘的面,折磨您的儿子,我也做不到” “我”郭惠妃泪流满面,却是说不出话来。 此刻她明白了,箱子中的不是她的儿子。 她紧紧的抓着朱允熥的手臂,哭道,“熥哥儿,他们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这个当娘的没用,我护不了他们周全我只能” “我明白我都懂” 天下最难的,就是父母心。 一时间,朱允熥不胜唏嘘。 他冷冷的瞥了一眼那口箱子,扶着郭惠妃在椅子上坐下,蹲下身子仰着头,“现在您告诉我,您是怎么知道他们要害朕的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熥哥儿,我求求你”郭惠妃摇头,只是哭泣,“你再饶他一回行不行给他留条命” “姨奶”朱允熥捋好郭惠妃凌乱的头发,咬牙道,“有些事您来说,比我去审要好您明白吗我不想再听他们狡辩撒谎,更不想见他们,不然我怕我真的控制不住” “你答应我”郭惠妃哭得坐不稳,浑身发颤,“饶他们性命你把他们都圈禁了就当养个活物,不行吗就当是养个小猫小狗” “我这一辈子没做过错事没了爹娘没了亲人,没了丈夫,把你养大还临老还对不住你你若把他们都杀了,将来我死了,连个披麻戴孝的人都没有。” “熥哥儿,你就忍心看着我将来当个孤魂野鬼吗” 一时间,朱允熥有些不忍,不忍去看郭惠妃的眼神。 他很想违心的答应,但却开不了口。 他可以对很多人撒谎,可当面对至亲的时候,谎话真的说不出口。 或许在旁观者看来,这无非就是一报还一抱而已。而在他这个局内人的心中,远不是这么简单。 他毕竟还是个人,有情绪有情感。而这份情感,就是对眼前这名对他有着抚育之情的亲长。 “朕”朱允熥换了口吻,“不敢答应您留他们性命,但朕可以答应您,不迁怒于他们的儿子”说着,他抬头对上郭惠妃孤苦的眼神,“您的亲孙子,朕会保护得很好。朕也不会告诉他们,他们的父亲做了什么。这是朕,唯一能对您做的承诺” 说着,他按按郭惠妃的手,苦笑道,“您还有亲孙子呢怎么能是孤苦伶仃一无所有您不想亲眼看着他们长大成人吗” “我其实也是才知道不久就是在你遇刺的脚前脚后。” 佛堂中寂静无声,只有郭惠妃的哭诉回荡。 “也是太祖高皇帝在天保佑”郭惠妃断断续续的说着,“那天我念了佛之后,无意间打开床头柜,发现我的印信不见了” “什么印信”朱允熥问道。 “我爹当年留给我的遗物,红巾军大元帅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