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中一片沉静。 练子宁瞪大眼,眼角狂跳脸色满是狰狞。 何广义则是低着头,似乎有些事不关己。 李景隆垂着头,又一次的涕泪交加。 而朱允熥则是淡淡的看着,看着桌子上李景隆刚刚拔下来的白头发。 阳光的映射下,这不单是一根白发,更像是一条银丝。 “古人说,人老了,病了都会长白头发。”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皇帝雷霆之怒的时候,却不想朱允熥缓缓开口,开始说些相关的话,“古人还说,白头发是拔不干净的,拔了一根还有一缕。拔了一缕之后,白的更快。哪怕是少年,也会少白头” “朕常在想,这话是不是有些不对。人谁会喜欢白发呢有了白发自然要拔掉,至于说拔掉之后白得更快,朕以为更是无稽之谈。” “白发不拔,在满头黑发之中多显眼啊坏的拔了,好的才能长出来吧而且,拔掉了是不是也显得年轻了” 说到此处,朱允熥捻起几根白发,凑到阳光下,“人呀,无法阻挡会不会有白发,但能决定是不是要拔掉。是,朕知道,白发有了第一根就会有第二根。呵” 朱允熥忽然笑起来,“反正他都要来的,而且越来越多,能拔的还是拔出来好” 这些话看似和李景隆说的不相干,但是听得众人心头发冷,一股寒冷聚到了天灵盖。 “你说你家老三要私盐官卖”朱允熥看向李景隆,“他跟谁谋划的” “这”李景隆顿顿,目光看向练宁,“容臣私下” 他刚才只是对朱允熥说了淮北盐场的事,却没说都有谁。他觉得有些事还是皇帝主动问为好,若是他直接全盘托出,说得太详细,就好似他知道所有的内情一样。 “这事你不知道”朱允熥打断李景隆,目光看向何广义。 “臣失职”何广义忙道。 朱允熥又是一笑,“这不怪你”说着,叹口气,也不管练子宁在一旁如坐针毡,“锦衣卫的职责是监察百官,皇亲国戚不在此列” 说着,他又转头看着李景隆,“是皇亲国戚吧” 然后他不等李景隆说话,又继续笑道,“应该是吧所以你刚才才会嚎啕大哭,说心疼朕” 殿中,沉寂得吓人。 朱允熥就坐在罗汉床上,脸上依旧是寡淡的表情,但眼底之中,满是浓浓的酸涩。 “朕”好半天,朱允熥才开口道,“你们说,朕这个皇帝是不好吗朕做的有什么失德的地方,以至于上行下效很多人良心都坏了呢” “哎,老爷子在位时,他老人家满头白发,可咱们大明却没多少白头发。朕明明春秋鼎盛,怎么咱们大明的白头发一茬一茬的” “而且这些白头发,都是毫无征兆的突然之间就冒了出来,猝不及防,防不胜防” 他的目光,落在三位臣子的脸上,“朕太宽容了”随即,他摇摇头,“还是朕太好说话啦” 三位臣子,谁都不敢搭茬。 尤其是李景隆何广义,他们是出过海的,都知道海上的暴风雨来临之前,天地之间是格外沉静的,也是看似云淡风轻的。 “你打算怎么办”朱允熥开口问道。 虽没点名,但李景隆知道这是问他,咬牙低头道,“臣把他关在父亲的享殿之中,准备饿死他”说着,又猛的抬头,“他玷污了臣父祖的英明,该死同时臣,也是给家里其他人看看。任何李家人,胆敢仗着李家的名头为非作歹,这就是下场” “嗯”闻言,朱允熥皱鼻,“太狠了,毕竟和你是一父同胞”说着,忽然一笑,“再说,他不是还没干成吗” 听皇帝这么说,练子宁顿时觉得有些诧异,分外不解,皇上是要饶了李家三爷接着,他又看了李景隆几眼。 “曹国公这手大义灭亲还真是当断则断啊平日以为此人不过是侥幸之辈,仰仗出身。现在看来,杀伐果断心思缜密。而且,心够狠。 那可是他亲弟弟呀 可李景隆跟何广义都知道朱允熥绝没有饶恕任何人的意思,李家老三就是大明帝国刚冒出来的白头发,必须要拔。 “他动了心思就该死”李景隆开口道,“这和寻常的贪墨不同,这是心黑了,眼里根本没有皇上,也没有咱们大明” 朱允熥撇嘴,意味不明的笑笑。 然后他点点身侧的御案,“还有谁” 李景隆上前,躬着身子拿起笔,蘸了墨水,唰唰唰写下几个姓氏。 练子宁刚想伸头看,突然觉得脚被一疼,原来是被何广义不动声色的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