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您慢点,留神脚下台阶!”
“不妨事.....”
纱灯照亮昏暗的台阶,宦官袁琦搀扶着脚步蹒跚的陈不对,在慎刑司门外停住。
慎刑司门房里,一名魁梧的青年太监,诧异的出来,张口问,“来人停步,这是关押人犯的重地,你们是干什么的?”
借着纱灯,袁琦看清眼前的太监,二十多岁,宽脸儿单眼皮,身材不算高大,但绝对敦实。说话虽是一口标准的官话,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出来夹杂着点好似辽东的口音。
“兄弟,我叫袁琦,是坤宁宫那边的,要去里面看看王不振!”
袁琦笑道,“这是我们陈总管。”说着,从袖子中掏出一张条子递过去,“敬事房的朴大总管说,他老人家己经知会兄弟你们这边了,到了这儿提名字就行!”
“是是是,是有这么回事!”
慎刑司里的太监赶紧打开门,笑道,“得到大总管那边的吩咐,我一首在这边等着呢!”说着,看看红袍的陈不对,行礼道,“小的见过陈总管...”
“咳咳!”陈不对笑着咳嗽两声,“叫什么总管呀,杂家可不敢当!”说着,扫了对方几眼,疑惑道,“不是汉人?”
“小人亦失哈!”那太监低头道,“洪武二十八年进宫,一首在慎刑司这边当差!”
“哦.....”陈不对又看了亦失哈几眼,微微点头,然后给袁琦用了个眼色。
袁琦赶紧走到亦失哈身旁,伸手笑道,“兄弟,这大晚上的劳烦你了,拿着喝茶!”说着,手上一小锭差不多五两重的银元宝就塞了过去。
大明的通用货币是银元,但不知为何宫里爷们就喜欢银元宝。不但喜欢,而且还专门置办出装银元宝的小箱子来,且等着盼着看着那箱子慢慢装满。
“哎,这可不行,你害我!”
袁琦是好意,岂料亦失哈顿时拉下脸来,“我们大总管交待的事儿就是公事儿,我哪能收钱?”说着,怒道,“要是我们大总管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哦...”袁琦一愣,又是笑道,“那好,那改日请兄弟喝酒!”
听到喝酒儿字,亦失哈脸上多了几分笑容,“那也不行,咱俩不是一个地方当差的,宫里的规矩咱们这样的奴婢,是不能瞎勾搭连环的!你的好心我领了!”
说着,又道,“两位,我带路,请随我来!”
~~
亦失哈单独举着一盏纱灯走在前头。
慎刑司的牢房就在紫禁城西边,靠山临湖,毗邻御马监,是紫禁城中最荒凉的地方。
关押在这的都是犯错的太监,而因为王不振本身是太监,即便是锦衣卫抓了他,但他也要关在这儿。
一路走,陈不对一路观察。
他不是观察慎刑司这边的荒山野岭,而是观察着带路的人。
“总管,怎么他不是汉人呀?”袁琦也好奇,压低声音问道。
“宫里很多杂役都是辽东的女真人....”陈不对也低声道,“都是打仗被俘的。”说着,他继续看着亦失哈的背影,忽然摇头,“哎...”
“您怎么了?”袁琦问道。
陈不对苦笑,“以前呀,我觉得朴总管能在宫里这么大威势,那么得宠,多是因为借了他干爷爷,朴祖宗的光!可是现在看来....”说着,又摇头道, “我差他太多!”
这话说的让人摸不着头脑,袁琦眼中满是纳闷。
“你看那亦失哈....”陈不对又道,“虽是个女真蛮子,可被教导的懂事得紧。不拿钱不说,带路的时候离咱们爷俩十几步,既能照顾到咱们,又刻意的拉开了距离方便咱们爷俩说话!”
“你再看脚下的路...”陈不对又道,“慎刑司这边荒凉着呢,平日压根没人来。可就这没人来的地方,你看脚下的路,可有不平整的?周边野地杂草都一人高了,可这路上半根野草都没有!”
“这就说明打理得勤.....哎,他管人厉害管事也厉害...呵呵!我是心服口服呀!”
袁琦听得似懂非懂,又似乎什么都没懂。
“凡事由小见大...”陈不对又叹息一声道,“哎,这回呀,我的老脸也算丢尽了!太子爷那边,我怎么还好意思再张罗着给选人!选谁呀?”
忽地,袁琦心头一片火热,心跳加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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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到了!”
一处黑麻麻的地方,亦失哈突然停步,回头笑道。
陈不对和袁琦正纳闷,突听得前方传来一阵哀嚎。
“师傅....师傅您老家人来啦!呜呜呜.....”
借着灯火,陈不对疑惑的看过去。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