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海冷声道:“承恩公带领官员阻挠吾等救援,微臣赶去时,叛军已将皇后堵在殿内,皇后在搏斗中被捅伤,三皇子也险些丧命。”
“皇后受伤了?”赵元璟猛然从御座上站起,急声问,“严不严重?”
“皇后惦念圣人安危,叛军被剿除,便命臣等赶来护驾,皇后的伤势如何,臣下不知。”右卫将军硬着头皮回答。
“皇后亲卫都是干什么吃的!”赵元璟火气上涌。
皇后亦有亲兵千百,还有二百内仆,负责皇后的车驾仪仗与出行安全。
主子有危,不去救?
“圣人息怒!”
殿中服侍的众人全部跪地,奉命来护驾的十六卫守将,大气都不敢喘。
“臣等赶去时,安华宫内的侍从仅绿蜡姑娘一人!”齐海沉声道。
赵元璟清俊的俏颜阴沉,裴家真是好大的威压,太后能撤走伺候皇后的内仆,发动千人宫变,还能弹压住皇后亲卫与内仆不去救驾。
若是向他逼宫,是不是也能手到擒来。
他知道会有变故,静等虞娇娇挫挫裴家的锐气,没料到竟是这么大规模的宫变。
他以为虞娇娇会动用宫里的暗桩,没想到她对自己这么狠。
但凡对上虞娇娇,他就没有一回不失策。
“真是好样的!”
众人听出他的咬牙切齿,噤若寒蝉的跪伏在御阶之下。
齐海不怕死的问:“裴庶人矫诏,妄言圣人下令诛杀皇后与三皇子,不知当如何处置?”
赵元璟倏地冷笑出声,福宁宫的禁军隔岸观火,可不就是他下的令吗?
安华宫内才余几人伺候,犯的着出动千人围剿?
虞娇娇只怕要恨死他!
“削其唇发,贬为官奴,侍主慈安宫。”
进宝震惊到头皮发麻,赵元璟对裴太后孝顺至愚,对裴家也宽容忍让,他以为这回也要轻拿轻放,没想到竟下了这么一道帝令。
这是连裴太后都恼上了!
殿内的官员都预感朝堂要变天,却又吃不准皇帝对裴家的态度。
只有齐海心里清楚明白,仍旧是差得远。
赵元璟冷凝着齐海,安华宫出事,他在左卫按兵不动,定是虞娇娇与他通过气。
只是不知她私下做了什么部署,在安华宫无人可用的情况下,能逼吓的裴家出动上千人剿杀她。
齐海被他看的冷汗涔涔,直到赤舄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停顿几息后消失,他才敢抬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荣国公,裴……”
有人想问裴家会如何,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皇帝不曾下令,可见是不会诛族,也有没有对承恩公罢官夺爵的意思。
“只管做好自己的差事,旁的事与咱们无关。”齐海从地上爬起,愁苦的望向殿外。
皇帝应是只会修修裴家歪出的枝桠,不会动主干。
他要留裴家和皇后互斗,还谈什么夫妻情分。
闻氏、裴氏,齐氏,还有母家跟随闻家造反的嫔御,他都给过温情和护佑。
可虞娇娇有什么?
帝王虚无缥缈的爱?
只怕是恨更多。
虞娇娇半睡半醒间,察觉床边坐了个人,掀开她身上的薄毯,轻抚她背部的刀伤,正要翻身,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她的后心。
“给你刀,是让你伤敌,不是要你自伤。”
你怎么就是学不会?
你怎么就是不信我?
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武器当用于防身,你在比武台上同曾十九郎说的话,我记在心里,你却是忘的干净。”
她说,习武最忌浮躁,武士的手和文人的一样重要,它要保家卫国,诛奸佞敌寇,就算要露狠,也不该故意弄伤它。
他的刀从来都是挥向敌人,她送给他防身的折扇,饮过无数刺客的血,一滴他的也无。
“向谁挥?”虞娇娇干涩的问。
他?
裴家?
裴太后?
赵元璟对答不出,怅然坐在暗夜的床边。
三更时分的皇宫静谧安详,安华宫内的血腥气还未散去。
虞娇娇身上的药味儿甚浓,将他的一颗心都填满。
他接到无双的消息,也知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踏出过安华殿。
她将自己置于危难,让他看的清楚明白,指望他的保护,她们母子总有一天会死在裴家手里。
“圣人,对闻氏和裴氏动过心吗?”
赵元璟抚摸她伤处的手顿住,茫然无措的低喃:“不曾。”
他只当她们是他的侍妾,只需尽到做夫君的责任,给予她们宽容和谅解,保她们吃穿不愁,生活无忧,并不对她们有期许。
小兕子是他生死同裘的发妻,是他倾心慕艾的女子,他对她的期望和要求也比旁人高。
他想要她的真心,想要她的心里和眼里唯他一人。
他想要她依靠他,信赖他,如刚成亲时那样。
他想为她遮风挡雨,与她共享盛世河山。
“圣人不该禁夜还宫。”虞娇娇翻身,轻扯他染血的袍袖,“踏月而归,总是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