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灵是一个自信的人。
在看到对面只有百人策马过来的时候彻底放松了警惕。
这么点人,嗯,就算携带兵器又如何?
难道百人就能冲破我纪灵的阻挡,顺带杀穿我大军重围?
所以当他听见阎象发出一声怪叫,拉着袁术快跑的时候,纪灵第一反应就是阎象不甘心,还在作戏。
哼,这又能如何?
敌人在哪呢你就喊?
这些文士真是不要脸。
可下一瞬,他面前的骑兵突然动了。
那些之前态度甚至恭敬,好整以暇的骑士各个挺起手上的长矛,甚至那豪族王家的首领也满脸兴奋,挺起了手上的铁矛。
这,这些人真是不怕死了吗?
他们怎么有勇气来冲击我纪灵的军阵!
纪灵感觉到自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侮辱,而且立刻做出反应。
袁术军遭遇战的经验非常丰富,听见阎象惊呼的时候,袁术军的军将已经有不少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而那队百人骑兵开始准备冲锋的时候,袁术军的阵型已经集结完成,就算骑兵能杀死几個人,也绝不可能给袁术军造成太大的混乱,更不可能直接洞穿袁术军的防线。
可纪灵万万不曾料到,他很自信,而对面阵中有个更加自信的人!
身是燕人张益德,谁敢与我决一死战!
这声咆哮宛若惊雷,好似远古巨人开天辟地后骄傲的吼声,一人咆哮,整个战场竟听得清清楚楚,震得袁术麾下大军的心跳陡然剧增,各个脸色煞白。
这是……
刘备的结拜兄弟张飞!
张飞一直小心佝偻着身子,藏在骑兵阵中,在黑暗中并不起眼。
可此时全军进发,众将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路,张飞压抑许久的怒火迸发出来,挺矛直取袁术中军!
这在常人看来是绝对的自杀行为,可张飞身高九尺宛如熊虎,他策马挺矛怒吼如雷,袁术军众军士居然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一股与生俱来的恐惧,立刻一片大乱。
“莫慌,后退者死!”
纪灵大怒,他提着铁矛迎向张飞,发誓定要好好教训一番这个不知死活的猛汉。
只要拖住一时,我军重整旗鼓,这些贼人必败无疑!
纪灵的判断一贯正确,之前袁术军多次面对危机,纪灵当机立断与强敌大战稳住局面,所以才能深得袁术信任,成为此战开路先锋。
他跃马向前,挺矛与张飞错马交锋,顷刻走过三招。
让纪灵意外的是,张飞的身材如此魁梧雄壮,可居然并非大开大合的打法,纪灵杀过来,张飞并没有匆忙与他兵器碰撞比拼力气,他那碗口粗的手腕如绣花的素手,锋利的铁矛在他手上浑然如一根精细的绣花针,轻巧地缠住了纪灵猛烈的进攻。
“环眼贼,你便是缠住我,又有何用?”
纪灵又气又急,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自古偷袭劫营讲究的都是一个快。
快如闪电,如迅雷一般来去,给敌人造成巨大的恐慌,这才是劫寨的奥秘所在。
可这张飞如猛虎下山一般,奔向纪灵居然全无速胜之心,反倒跟纪灵缠斗在一处。
这是什么道理?
张飞咧嘴一笑,神态轻松平静如闲暇一般,大声道:
“袁术冢中枯骨,尔这贼子好大力气,好做冢中一蜣螂(屎壳郎),以冢中腥臭为琼浆,也是般配!
你要问冢中为何有那腥臭污秽之物?
呵,袁术骂名远扬,为虐不仁,他日汝等坟前定然屎尿不断,尔这蜣螂倒是一桩天大富贵!”
张飞声若洪钟,口齿又极其清晰,条理明确,倒是纪灵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到底在骂什么,不禁满脸涨红。
“尔娘的!吃我一矛!”
张飞哈哈大笑,又骂道:
“贼子斗不过我张飞,唤我娘又有何用?
尔这一把年纪,虚活一生,怎还学乡间小儿,打斗输了就去我父母面前哭泣?当真可笑可笑!”
“放,放尔娘的屁!”
“嘿,尔这来来去去怎就会这一句?
莫非是从小丧母,所以羡慕我张飞有娘?
还是小娘所养,受尽欺辱,因此竟口不择言,还敢出言辱人父母?”
纪灵双手冰凉,气的心跳如擂鼓一般。
他生平从没有遇上这种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的情况,不禁又气又恼,鼻子发酸,眼泪竟怔怔地流下来,发狂一样朝张飞杀去。
纪灵的武艺当真相当不错,这个张飞之前已经从袁术军某叛徒的口中听说,他故意惹怒纪灵,搅得纪灵现在全然乱了方寸,手上的招数蠢得一塌糊涂。
张飞且战且退,纪灵不想追了,他又调转马头撵回去,笑呵呵地道;
“尔这武艺,莫非是与我村中野狗所学,为何嘴上手上来来去去都是一招,见我手上有打狗棍,之后便要夹着尾巴逃了是不是?
尔竟学的如此相似,当真可笑!
算了,尔若是诚心叩首拜师,我再教尔几招,省的尔下次再遇强敌,只会狺狺狂吠。”
这下纪灵彻底怒不可遏。
士可杀不可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