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的病房乱成一团。 医生拿着光脑站在雄虫身旁,语调诚恳地建议:“阁下,我初步判断您的脑神经可能受损,请您去做一个脑部的扫描检测吧?” 他为楚辞勾选了一连串的检查,从脑部CT到神经链接障碍,排查表上密密麻麻,仿佛楚辞得了不治之症。 而这一切,是因为雄虫说了三句‘谢谢。’ 在护士给他递过盒饭,并歉疚的表示不知道雄虫的口味,只能随便打一点的时候,楚辞看着碗里小山般的菜,说了谢谢;在医生给他背后垫枕头,帮助他坐起来的时候,楚辞撑着床沿,说了谢谢;在雄虫拿起一份木香果,医生就体贴得帮他削好皮递到嘴里的时候,楚辞咬着香甜的果子,说了谢谢。 然后那些医护就流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雄虫是整个星际最珍贵的宝物,他们无礼且骄矜,理所应当的享受着雌虫的服侍,即使雌虫在他们面前慷慨赴死,也很难求得雄虫的注视回眸,现在只是最微不足道的照顾,雄虫却说了三声谢谢? 医护人员对视一眼,均看见了对方眼神中的凝重。 完蛋了,一定是摔跤把雄虫的脑子摔坏了。 医生紧张地看着楚辞,仿佛他是什么即将咽气的危重病人:“阁下,我认为你必须要做一个脑部扫描检测,不然可能延误你的病情……” 楚辞恹恹地看着他。 受到了帮助,对帮助的人说谢谢,是为人的基本礼节,但在虫族,这套方法显然行不通。这几只雌虫如临大敌,仿佛他说的不是‘谢谢’,而是什么恐怖词汇。 医生神色严肃:就差把:“阁下,我怀疑你的脑子有病”写在脸上了。 “当然,阁下,我不是说您的神经有问题,只是您毕竟撞到了地上,可能会有一些暗伤,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您今后的生活质量,我们建议……” “好吧。”楚辞打断医护的喋喋不休:“我同意做脑部扫描检查。” “好的。”医生生怕雄虫反悔,光速开了电子诊疗单,然后问:“阁下,您的光脑呢?” 楚辞下意识道:“在抽屉里。” 他激活光脑,在电子诊疗单上微微一碰,就付清了检查的钱款。 楚辞是珍贵的雄虫,医生给他开的是最高端的无痛无辐射诊疗,相应的,价格也非常昂贵,楚辞看着光脑里一串的余额,不由微微怔愣起来。 雄虫不工作,虽然帝国会发放小笔的补助金,但对比雄虫花天酒地的花费而言,是非常微不足道的,但此时他的账户里有一串的零,多到数也数不清,楚辞还是人类的时候,做梦也没想过他会有这么多钱。 这是诺维尔的工资。 帝国的少将在前线殊死搏杀,他的雄主在后方花天酒地,把虫送进管教所之后,还要拿着雌虫的工资看病。 “……” 楚辞摁住脑袋。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我怎么是这样的人渣……啊不,虫渣啊! 前世人族的楚辞是个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他家中家教严格,父母都是教授,两人恩爱非常,琴瑟和鸣,几乎不曾红过脸,每次吵架也都是坐在椅子上心平气和的解决,以至于楚辞每次看到新闻电视,那些家暴打人的男男女女,都觉得非常不理解。 现在他成了人渣本渣。 ……如果他的父母和师长知道他变成了这样,一定会非常痛心的。 楚辞拢住被子,神色难看至极。 雄虫阁下意志消沉,医护们心惊胆战,雄虫的申请一向有优先权,他的诊疗单已经通过了,设备也已经安排好,医生小心翼翼地问:“阁下,我现在带您去照脑部扫描吗?” 楚辞点头。 护士扶着他坐上轮椅,推着轮椅向前,楚辞一时不察,下意识道:“谢……” 他默默把最后一个字吞了回去。 算了,还是别谢了。 再谢就不是照脑部CT,而是全身大检查了。 扫瞄室在走廊的尽头,医护推着轮椅向前,骨碌碌的转轮声消失在末端,随后,扫描室的大门紧闭,红灯亮起,示意着雄虫已经开始接受检查。 诺维尔收回视线,走进了雄虫的病房。 雄虫已经不在了,医护人员在开窗通风,收拾被褥,诺维尔来得匆忙,他一身修身的淡金色军服外套,里头穿着白衬衣,头发没有好好打理,松松在脑后挽了个马尾,脖子上带着抑制环,背后的伤还没好,却站得笔直,青松修竹一般,医护人员看见他,微微一愣。 “诺维尔少将?您来的不巧,您的雄主刚刚接受检查去了。” 诺维尔点头:“我知道。” 医护人员看着他,露出了两分担忧,雌虫的情况显然不好,他看上去过分虚弱,有些失水,管教所里可不会提供足够的食物和水。 光鲜亮丽的雌虫尚不能让雄主喜欢,少将这落魄的模样,真的能挺过七天后的申诉期吗?雄虫不会一见他就把人丢回去吧。 医护从桌子上拿起水壶,给诺维尔倒了满满一杯:“少将,您喝一点吧?” 等雄主回来,少将就未必有机会喝水了。 诺维尔点头:“多谢。” “对了。”医护踌躇半响,还是决定将事情如实相告:“少将,您的雄主签署赦免令时,看过您受刑的照片。” 诺维尔苍青色的眸子微微转动,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医护,像雨后泛青的天空。 雌虫无声的问:“他满意吗?” ——这几天的惩罚和痛苦,他的雄主满意吗? 医护一咬牙,神色见带上了几分不忍:“您的雄主吐了。” 他没敢说完的话是:您的雄主抱着垃圾桶大吐特吐,吐得脸色发青,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如果不是这几天都在输液,没怎么吃东西,他怕是要吐满一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