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拍戏,不知不觉进入了面对摄像机的状态,带一点刻意伪装的虚假,仿佛这样才安全,能放心地多讲两句。
“但喝下那瓶酒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就在解脱的边缘了,脚下的水也摇摇晃晃,水里有熟悉的面孔,我看见了——”他说,“你。”
钟慎抬起头,盯着奚微:“我立刻跳下去,但你不见了,像水里的月亮一样碎掉。不过没关系,至少在那一秒你给了我勇气。”
“……”
勇气?
寻死的勇气也算勇气?
奚微皱起眉,但这番话的重点不该是这句。无形的雾气在空气里氤氲弥漫,一股熟悉的潮湿从钟慎身上传递给他,钟慎好像没有上岸,反而要把他也拖进水里,叫他一起死。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那道水里的声音说,“你不该烦心,你不像我,无论怎么样你都能过得很好。如果一定让我说……我觉得你不要结婚。”
像记不清台词,话语突然变得凌乱:“如果你最终的选择是结,我不该……但如果你不想结,还想解决这件事,就算很难解决,他们都反对,我也一定会想出个办法,陪你解决。”
他的话很绕,委婉到不能更委婉,但语气笃定,好像已经有了办法,碍于不确定奚微本人的意向,不能直说。
因为没直说,在水里压抑着的一切濒临极限,潜藏的情绪愈发浓烈,那无形的水汽从奚微的脚背淹到胸口,和酒意一样慢慢地吞没他。
奚微只是听着,感觉自己越来越醉,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被人扶起,钟慎送他回房间。
躺下的时候钟慎帮他脱衣服,好像又说了什么,他没听清,再然后他更不清醒,不知不觉地陷入了醉酒后沉重的梦境里。
……
一个画面简单的梦,光线是昏暗的。
突然有鞭炮声,响起婚礼进行曲,奚微自己登场,牵着只见过一面的联姻对象的手,走在某条路上。
很长的路,像一条无尽之途。走着走着,他竟然已经结婚好几年,身边多了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叫他“爸爸”。
梦里的他面目模糊,继续前行,每行一步年长一岁,不知不觉手背有了皱纹,依然走在这条路上,直到白发苍苍。
而始终有一个人在路边看着他,沉默不语,如影随形。
是钟慎。
奇怪的是,他身上不断增添岁月的痕迹,钟慎却一直保持二十六岁的模样,容颜不改。
梦里的奚微疑惑地想:为什么?
一个声音回答:因为他死了啊,死在二十六岁。
“……”
“嗡”的一声,奚微好像被人敲了下头,猛然惊醒。
天已经亮了,钟慎不在他床上——朋友自然是不便同床的,但不知钟慎是走了还是去了别的房间休息。
宿醉头疼,奚微缓了半天才听到有人在敲门,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您醒了吗?”
奚微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8点47分。
他清了清嗓:“醒了,怎么了?”
管家的声音明显紧张:“老董事长来了,叫您下楼谈话。”
隔几秒,听他没反应,管家忍不住说:“钟先生也在楼下,跟他老人家聊着呢,您……您还是去看看吧。”
“……”
第24章 “奚微”
奚微怎么也想不到,钟慎和他爷爷竟然有能聊上的一天。估计是因为钟慎今天早上没走,正好被撞见了。
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头,奚微披上睡衣下床。
昨晚酒喝太多,那股晕眩感还没消退,发生的事有些模糊,刚才的梦也趁乱在脑海里翻腾,整个思绪混乱,奚微皱着眉走下楼梯,心道,他不担心钟慎说错话,但他爷爷八成不会给钟慎好脸色。
如他所料,楼下那两人面对面坐着,奚运成面沉如水,不怒自威,他一走近就听见对方在问:“奚微一个月给你多少钱?”
中间隔一座茶几,钟慎正在帮老爷子沏茶,闻言手微微一顿,低声说:“我和他现在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奚运成诧异,显然不理解也不相信,只当钟慎在撒谎维持面子。但他也给面子,不为难年轻人,反倒数落起自家人的不是,“奚微从小被惯坏了,跟他相处很累吧?”
“没有,他是个讲道理的人。”钟慎说。
奚运成哼了声:“讲什么道理?歪理一箩筐,满脑子形而上学的空谈——”
奚微听不下去,忍不住上前打断:“爷爷,您一大早过来就是为了背后说我坏话的?”
“我来干什么你心里有数。”奚运成扫了眼奚微身上的睡衣,“今天什么日子?我不来你不起床?还当自己十九岁呢。”
“……”
这话说得没道理,奚微十九岁时不赖床,但长辈教训孩子随便找个理由就能开炮,不用有理。
奚微不跟他顶没用的嘴,奚运成自顾自道:“你这房子不错,我上回来——好像只来过一回。”
“两回。”奚微纠正。
“哦,两回。”奚运成说,“地段好,环境好,装得也好。连你这的茶叶都比家里的好,你倒是会享受,一个人逍遥快活,难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