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九会暗度陈仓、费尽心思趁定远侯领兵离京之时,策划这一场宫变。
宣祉渊是古纥公主的儿子啊。
自他被生下那一刻起, 就注定不该肖想那个位置。琥珀色的瞳让所有人知道,宣祉渊的身体里流有一半外族的血脉。
何况他出生的时候, 宗帝已经老了, 彼时尚是东宫太子的奉化帝长子都已经出生了。
无人知道,为何一直在奉化帝面前扮演着无心政事的闲散王爷,何故突然疯了一般夺兵逼宫。
绥远军远在疆外,洛京城防、宫中禁卫, 宣祉渊收拢了上京所有兵力, 他掐准时机、突然率兵攻至光华场, 眼前只剩毫无任何阻力的紫薇殿大门,被两根轻巧的门栓从内封着。
殿内,奉化帝满面怒容,正站门后, 彼时还只是四品侍郎的谢俞牢牢挡在奉化帝身前。
而殿外, 万箭齐发, 箭雨盖住天光。
手持盾牌的城防步兵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而实际上,光华场上只剩寥寥不足百人衷心拥军,舍命抵抗。
年仅十七岁的宣祉渊跨坐马背,从人群中走出,手持盾牌的城防兵自动让出一条窄路。
他左手握一柄雕刻着狼图腾的生铁长弓,拈箭搭弦,折射出凛冽寒光的箭镞离弦,似一道疾风朝紫薇殿宫门飞去。
狼王腱做的弓弦猛震轰鸣。
长箭紧锁紧闭的宫门中央,箭势之猛,定能震飞那两扇精雕细琢、描金嵌玉的“绣花大门”。
宣祉渊的目光逐渐放松,就连身后士兵也跟着面露喜色,光鲜门楣的从龙之功就在眼前。
无人料到,宫廊下两人抱臂粗的红漆柱子后,会突然窜出一个红裙双髻的半人高丫头。
丫头手持一把未开刃的短模剑,就像是不知道怕似的,双手举剑就朝飞来的箭簇砍。
虽然她的力道小,但飞来的箭势猛。
箭簇撞上剑身那刻,立即转了方向。
长箭打入廊下红柱,瞬间贯穿。
而那个丫头则被吓到,呆滞当场,她握剑的双手腕骨受箭势震击,已经麻木无觉。
她盯着前方马背上居高临下的人,怯怯又委屈的唤了一声,十九叔。
宣祉渊这场政变因为定远侯途中突然率军返京而失败收场。
皇家大狱里,宣祉渊被绑四肢于人形架,浑身血迹染红鞭痕,却始终咬口不言何故要谋乱。
五日后,奉化帝大怒,赐鸩酒一杯、白绫三尺。当日,他的尸首高悬朱雀门,曝尸十日。
“天高海阔,陛下既要做君,何不给她自由。”宣祉渊敛眸虚笑,藏起脑海深处的记忆。
宣珩允缄默,烦闷的情绪在胸膛鼓动,但他极力隐忍,平和道:“此番多谢皇叔相助,但朕与她,舍不断。”
宣祉渊目光散荡不拘,不挂俗欲,眸底深处却又在试图读出宣珩允藏起的辛秘,那一场荒唐南柯梦,他所见到的奉化帝九子,不是这般模样。
而对面站着的青年,亦在无形的试探中揣度心中所惑,当他从十二岁开始重新来过,十二岁之前那些年岁发生过的事情,都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唯独他六岁那年,一场血染光华场的谋乱并不似记忆里那般存在,它在史书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这个变故不曾影响到宣珩允的计划,宣祉渊似乎从来都是远离皇权中心的红尘客。
他们彼此揣测,又始终维持着疏离,从不影响对方。
宣珩允收回视线,再次道谢后转身告辞。
狭长的窄巷里,墨瓦白墙的私舎高低错落延展向前方,斑驳青苔顺着墙根上干涸的水迹往上爬,点簇青绿。
江左多梅雨,空气中的湿润也罩在心上,轻轻柔柔,让人无端心上一软,就多情起来。
“陛下,”宣祉渊注视着那一身玄色素袍的背影,冲动之下骤然开口,“天下和她,在陛下心中孰轻孰重。”
话落,宣祉渊心底一声叹,当真是老咯,碰上丫头的事就管不住这张嘴,他于皇权、于皇帝是有多远避多远的。
瘦削端拔的身形顿住,宣珩允眸光一亮,为十九王爷这个出乎意料的举动感到诧异,“没有她,就没有朕的天下。”
宣珩允偏首回望,十九王爷勾起一侧唇角笑得混态散荡,他半边额角落下的须发被风吹动,有几根发丝黏在他脸颊上。
只见他鼓起半边脸使劲一吹,那几根发丝飞起。
“陛下随我来。”他大步朝宣珩允走过来,手里转动着一只白玉长笛。
二人肩上衣料相擦而过,宣珩允凝视着逐渐走远的红尘客,提步跟上。
隐蔽在暗处的张辞水一头雾水,看着陛下手背身后飞快打出手势,不许他跟。
宣珩允跟着十九王爷步入一间茶铺,行到二楼临窗的黑漆四角方桌前坐下。
宣祉渊推开半扇窗,宣珩允顺着他的视线往对面竹楼望过去,那边开满窗的雅舍里,娇媚的女子一半身体斜倚在桌上,侧脸靠着竖起的手臂,双颊桃粉,靥笑圈起的梨涡里灌满醺态。
她半阖眼,纤白似玉的手指微翘托起一盏琉璃酒杯,明明隔得很远,宣珩允却瞧见翘成兰的指尖晕染开一抹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