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阻了她前刺的动作。
黑暗处走?出?一人?,那人?白衣如雪,凤目里是淡淡的疏离和不悦,他说:“过来。”
殷芜瞬间想明白了:百里息说出?城本就是骗她,只怕从始至终都在暗处看着她,何贵是重要的证人?,若被她杀了断了京城的线索,所以百里息才现身阻止。
她并未撤下匕首,也未回头,何贵眼中?却现出?惊喜神色,有救了!他有救了!
“蝉蝉过来。”他叫了她的乳名,声音却带着不悦。
殷芜抿唇回头,视线落在百里息脸上,然后毫不犹豫将手中?的匕首向前一送,砍断了何贵最后的生机。
何贵甚至没有时间反应,睁大?的双眼里满是恐惧和不甘。
即便会被百里息厌恶,即便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一炬,即便他会开始怀疑自己。
她也要,何贵死。
滚烫的血液喷在她的脸上,胸中?那股闷气却依旧未能散去?,反而被这血腥气所侵占,越发搅得她想要呕吐。
百里息一步步走?近,未看何贵一眼,只将她手中?的刀拿走?丢了,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抬头。
他眸中?翻滚着恼怒,问:“非要自己杀他?”
殷芜浑身是血,黑漆漆的眸子?里带着委屈,不辩解也不开言,就这样看着他,倔得能气死人?。
“脏了。”
她的衣服脏了,脸也脏了,手也脏了。
不该让她弄脏的。
百里息握住她的手腕往回走?,他力气有些大?,殷芜有些疼,心中?也难受酸楚得厉害。
回了屋内,百里息吩咐人?备水,等水送进来,百里息拿了块湿了的巾帕擦殷芜脸上的血渍,可那血渍一擦便晕开,他手上便用?了些力,一滴泪滴落在他指尖。
百里息丢了帕子?,说了句“自己洗干净”,便转身出?了门?。
此时殷芜谁也不想见,更?没让茜霜和厉晴伺候,自己脱了沾血的衣裳,先用?湿帕子?擦掉身上的血,才进了浴桶。
半晌她才冷静下来。
杀何贵的事?她本也瞒不住,只是没料到会被百里息亲眼看见。何贵虽然死无对证,但百里家?多年来操控冠州奴隶黑市,留下的证据证人?绝对不止何贵一人?,只看百里息是否想查罢了。
她只是忐忑百里息如今心中?是什么想法,他会不会觉得她狠毒?会推开她?厌弃她?再也不见她吗?
殷芜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捧了热水浇在脸上,思索一会儿应该如何应对。
*
前厅,百里息展开暗阁送来的密信,上面是何贵的生平,同时也查出?他背后倚靠的正是百里家?。
百里息继续看,看到后面却眸色一冷。
上面写明,当年百里崈为了让殷臻快些怀孕,曾送了包括何贵在内的十多人?进灵鹤宫,说是侍奉圣女,实际却做尽了侮辱强迫之事?,以致殷臻最后不堪受辱,自戕而死。
真让人?恶心。
百里息不免想起方才殷芜的神色,心揪紧了一下,吩咐辰风几句,便回了屋内。
屋内只点着一盏灯,床帐已经放下了,踏脚上整齐放着一双浅粉的绣鞋,百里息掀开床帐,见殷芜陷在软衾里,一头黑发披散在枕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个尖尖的下巴,连这下巴似乎都带了些倔强悲戚。
她没睡,百里息能听见她纷乱的心跳。
“蝉蝉过来。”他声音柔和下来。
殷芜没有过来,反而将头埋进了衾内,瘦削的肩紧绷着,也不说话。
百里息撩开床帐,让外面的烛光落进帐子?里,伸手将殷芜拉了过来,她身上拥着的被子?滑落,那张满是泪水却强忍难过的脸露了出?来,几缕青丝贴在如玉的肌肤上,像是即将破碎的瓷器。
他抬起殷芜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确实生气。”
听了这话,殷芜本就湿漉漉的脸上泪意更?重,她不想看百里息了,想要别开脸,百里息却不许,他道:“我生气不是因为你杀了何贵,他死了我依旧能查到京城的主?使,我气你什么都不同我说,反而自己去?涉险。”
殷芜软唇微张,眼中?有些惊讶,声音也闷闷的:“我杀了何贵你也不生气?”
窗外忽然下起雨,雨声淅沥,穿进屋内便听不真切。
百里息静默片刻,缓缓握住她的一缕墨发,叹息一声,“蝉蝉,我既然贪了你,便会护住你,你想杀的人?我替你杀,你不必偷偷摸摸瞒着我。”
殷芜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可仔细一想他的话,便猜出?他已查清了何贵的事?。
她想瞒着的事?,到底没能瞒住,她不希望别人?知道殷臻曾被那样对待过,即便这个人?是百里息。
她有些难过。
看着红了眼的殷芜,百里息凝视着她的杏眸,轻声问:“蝉蝉,何贵只是其中?一个,你要报仇怎么能只杀一个呢?”
殷芜尚未明白他的意思,却见他眉目疏淡冷漠,“还有十三个人?,我帮蝉蝉杀掉好不好?”
殷芜依旧有些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