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要他做这些,未必会拒绝。
他会为自己做的每一件事负责,对每一位信任他的百姓和官员负责。
邹生盯着他嘴角一瞬即逝的笑容,古怪道:“你这语气怎么这么奇怪?”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让我们帮你看着他,他是跟你有什么仇?还是怎么的,这小孩除了脑袋聪明点,家室好一点,长得还算不错外,哪里特殊了?”
邹生说这话时,压根儿没注意到,他所举的每个例子都挺特殊的。
“不是让你看着他。”晏南机纠正道:“是让你们在他外出办案时,护着他点。”
男人手背在身后,眼神含着淡淡的警告:“他若是表现出不喜,你们即刻离去,莫要恼他。”
“用完就丢是吧?”邹生凉凉看他一眼,无语道,“那孩子脾气不错,倒是没有明显地表现出不喜。”
相反,他好像很乐意四人一起出去。
就算整日被病秧子病秧子叫着,也只是一笑而过。就连出门在外被人轻视、不敬重时也不在意。
他就没见过这么没脾气的少年。
晏南机不赞同地摇了下头,没再说什么。
他清楚地知道,他们能看到的、能感觉到的都是对方想让他们知道的。
那颗寂静寥寥的心脏里,还从未有人走进过。
……
……
后日午休,萧洄伸了个懒腰,直接趴在案宗上。
佟瞎子过来叫他出去吃饭,萧洄想起自己早上带的饼还没吃完,又不想动,便拒绝了。
“又不吃饭啊?身体能抗住吗?邹兄老管你叫病秧子,你再不去,别真的病喽。”
萧洄:“没关系,我带了吃的,只是懒得出门。”
大饼也算吧?
佟实商正欲再劝,被邹生走过来勾着肩膀带走。
“邹兄这是作甚,不喊萧大人了?”
闻人鱼在树底下环胸等他们,邹生抬脚走得飞快,哥俩好一般额头贴着他太阳穴,道:“萧大人用得着你操心?”
他特意把“萧大人”,“你”两个字眼咬得很重,佟实商疑惑道:“你何时连话都不会说了?”
“……”邹生不欲与瞎子论长短,瞥一眼院门口绯红的身影,拉着人便从偏门走了。
出门前,佟实商还在担心萧洄:“萧大人,我们打包了给你带回来──”
萧洄已经睡实了,没听见。
晏南机踏入房门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幕。
少年趴在书案上,手边全是看过的案宗,堆成小山,紧紧把他围住。绿色官服衬得他皮肤瓷白,殷红的嘴唇微张,看起来累极了,正轻轻打着鼾,粉嫩的小舌与洁白的牙齿若隐若现。
那双灵动勾人的双眸此刻紧紧闭着,睫毛长而翘,在眼睑处留下一道道阴影,被阳光骚扰得一颤一颤的。
他睡得很香,看来近来确实累着了。
晏南机忍着不去吵醒他,而是走到窗边,用身体挡住那道惹人的阳光,静静看着院里那棵正缓慢开花的夹竹桃。
半个时辰以后,邹生等人勾肩搭背得回来了。
老远瞥见窗畔那道身影,啧了一声,扭头带着毫不知情的佟实商重新出门。
后者一个没注意,带给萧洄的面全洒了。
邹生:“洒了好,走我们出去买新的。”
佟实商被他压得半弯腰,“可是午休时间快过了。”
“谁说的,晏大人刚给我们放了假,我们随时可以放假。”
“晏大人什么时候说的?”
“就刚才啊,你耳朵坏了没听到,不信你问闻人。”
……
……
评事房里很静,春风拂动衣角,翩翩起舞。
不知过了多久,萧洄从梦中醒来,揩了揩湿漉漉的嘴角。
起身的瞬间,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
屋里多了一个人。
“你为何在这儿?”他刚睡醒意识还不大清醒,上颌骨和右眼角处被压出红印,潜意识并没有拉响警报,所以还有点懵。
晏南机哑然片刻,“……我来看看你。”
萧洄无辜地看着他,眼神湿漉漉的,像一汪清泉。对方认真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让人恨不得把整颗心都掏给他。
晏南机指尖动了一下,克制地将目光收回。
萧洄缓慢地眨了下眼,半晌很乖地吐出一个字:“哦。”
晏南机莫名觉得喉咙有些干,他偏开头咳嗽了下,道:“饿了吗?”
萧洄点头。
“想吃什么?”
萧洄摇头。
不知道。
“阳春面?”
他还是摇头。
“东坡肉?”
萧洄还还是摇头。
“……”
晏南机按照他的喜好陆续报了些菜名,萧洄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男人并未不耐,目光几近温柔,嗓音沉沉,
“总得说一个吧。”
这次萧洄没摇头了,而是突然歪着头看他,眼神认真,直勾勾的。
片刻后,少年红唇吐出一个字:“你。”
作者有话说:
注:*处来自于梁武帝萧衍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