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便如大山压身,同时又觉得极度膨胀,似要爆裂,像是濒临死亡的最后一息。
他终归还是从窒息中清醒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就有些懵了。
前方竟然出现六道身影,尽管身影极度扭曲,完全变了形,但他还是能看出来,那些身影是自己的六个侧面,这让他彻底失去了方向感。
他脑海中响起那女子的话:“这是视线弯曲造成的,莫要受此困扰。”
他引动的星辰之力在黑洞无声的咆哮中燃烧起来,冰蓝色的火光,燃碎了一片片黑暗的空间,有的很快就被黑暗填平,但又再次支离破碎。
黑暗的空间缓慢的向四周冰裂,这让他想起那年寒冬时节的月漓江,走在冰封的江面上,脚下传来阵阵清脆的声音。
冰裂的痕迹在黑暗中极为耀眼,碎裂与肢解掉的黑暗,为他打开一扇门,一块块破碎的空间旋转着,在那扇门里消失成一个光点。
有光明从遥远的地方照进他的瞳孔。
他没有抬脚,却感到步履艰难。
那一年,寒冬是突然而至的,养母甚至没来得及为他赶制棉衣。事实上,冰封万里的严寒,不仅朱家祖辈没有经历过,对整个东神州的人来说,都十分诧异,那样的酷寒,只会存在于遥远的北漠寒原。
一夜之间,天地万物银装素裹,山川河流静止成了一幅没有色彩只有轮廓的画面。
大青牛呼出的气息,像两团棉花,睛捷毛上挂着一层霜花,他搓着冻红的小手,嘴里吸吮着一根冰凌,踩着大青牛的脚印,咯吱作响,一路来到江边,大青牛在平滑如镜的江面上打着转儿,脚下踩出了一道道白色的冰痕,冻在冰层中的鱼儿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的世界。
那个光点,在向他飞疾而来,他看到那六道身影在无限的光明中重合成一体,最终消失在门的另一端。
光明中,他看到养母头发白了许多,笑容仍是那样的慈祥,那两个曾经出现在他梦中的那道身影仍是那样模糊不清。
他还看到朱家诸人,朱世武行色匆忙地走在一座门禁森严的府第中,朱紫珊幽居深宅,临窗眺望城外的青山,她长高了,俏丽的容颜略显少女的青涩。
那是什么地方?是望月城吗?
雪娘一脸怨恨之色,与平日里的雍容端庄判若两人,容装也换成了北漠的服饰,与她形影不离的那只白狐,不知去了哪里。
朱锦泰好像在一个药草园里,看起来有些郁郁寡欢。
朱锦山长高了许多,有着少年的意气风发,右手拿着一个吃了大半的水果,左手只比划着法诀。
九姑独自坐在竹林里的石桌前,望着远山发呆。
楚孤先生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市上,身影消失在一个酒楼中。
那是什么地方?楚孤先生不像在风落原啊!
伏波山下的朱家老宅,已是残垣断壁,荒草一片。
这些影像几乎是同时出现的,相互交织重叠。
另有一个画面,一个女孩子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一身羽毛长裙,肌肤胜雪,头挽双鬟,弯眉如黛,一双凤目,睛如点漆,朱唇皓齿,嘴角的那一抹笑意,娇媚中透着一丝高傲,顽皮中又带有些许狡黠。这容颜,远胜朱紫珊,令他心悸。
这就奇怪了,那些幻像都是他熟悉的,唯独这个女孩,却是他从未见过的。
光影散尽,他看到一座座远山倒挂在天际之间,流云飞瀑,江水滔天,云之上,霞光万丈,云之下,大地葱翠。
“能看出这是什么地方吗?我们还在原来的那个世界吗?”那女子急切地问道。
方凌恍过神来,黑色风洞不知消失在何处,身后的那片赤黄沙漠尚隐约可见。
“还能看到那片沙漠,我们还在那个世界里。”
那女子轻声“噢”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方凌不知那女子为何有些失望。
方凌说:“我看到一些幻觉,好像都与我有关”
女子说:“与你有关,但不一定是幻觉啊!在你来自的那个世界,或许都是真实的,已经发生的,未发生的,也都将是一种必然。”
方凌不解地问道:“我们在这里,怎么可能会看到另一个世界的景象?”。
女子说:“黑洞里的时空是无序的,你自身的本源信息,与之相互关联,所以跨界看到一些景象也不奇怪啊!”
方凌仍不大明白,但脑海中灵光一现,隐约想到了什么,一时又难以明晰。
那些影像出现得很短暂,又是在风旋黑洞中,他没来得及把看到的影印下来,那女子自然不知道他看到了一个从没见过的女孩。
如果按那女子所说,黑洞的时空是无序的,他也未必能摧动黑洞的时间法则,至少现在的他是做不到的。
方凌之所以没有说出来,是因为那女子说那一切都不是幻觉,而是那个世界与他相关相联的。
所以,他怀疑那个女孩可能就是那女子,只不过是她日后修得真身的模样。
方凌心想:“怎么看起来很小呢?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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