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规矩,我们几个儿子每天早上都要早早出门去到她的屋里陪她用早饭,再顺带聊一聊生意上的事情。”
“:是啊,母亲怎么走得这么突然。”
其中一人说着说着竟然掩面嚎叫痛哭了起来。
零陆作为外人,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顾知也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不熟悉的地方执意要带她过来。
她坐在顾知也旁边,作为全场唯一一位落座的女性,听了这些话之后忍不住频频蹙眉。
很难想象在二十一世纪,居然还有女性不能上桌,开会不能落座的规矩存在,这所宅子里的重男轻女已经走到了一种极端。
当任何一种事情或者人走到极端的时候,随之而来等待它的就是灭亡。
“:遗嘱是逝者生前所立,你们这些子孙后辈站着听对逝者也是一种尊重。”老爷子慢悠悠地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这……”厅内议论纷纷,落座的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你明天再来。”顾老爷子放下杯子,扭头对着律师一旁的律师讲。他的声音浑厚,盖过了厅内的窃窃私语声。
已经等不及听遗嘱的众人像雨后春笋一样,一个接一个站起了来。
零陆看着顾知也,见他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便也没有动作。
“:嘿,你这小女娃,长辈都站起来了你怎么好意思坐着。”其中一位浓眉小眼的男人对着零陆发难。
“:我老婆姓零不姓易,她该怎么样轮不到你来说。这里还有我顾家的长辈在,劝你把嘴闭紧一点。”
顾知也用冷漠不快的语气回应。颇有一副你再讲我就打得你满地找牙的架势。
“:丫头,不用管,你安心坐着。”顾老爷子也发话了,这下再有人看零陆不顺眼也只能忍着。
接着律师开始公布遗嘱。
易家的众人屏气凝神,都在心里捏了把劲。
“:宅子田地和所有产业均交由易简打理。如若易简结婚,不管是外嫁还是招赘,她都即刻要把所有产业的管理权包括宅子交回易家老大易少鸣的手上。”
“:产业经营所得利益,除去易简每月两万的工资之外,其余的由易家四子平分……”
这群不用花任何心思就能拿大头的人,大笑不止。张扬的笑声一浪高过一浪,连带着黯淡无光的皮肤都变得光滑透亮了起来,炫耀着他们的胜利。
那位即将付出所有心血和精力都只能获得最小回报的人,像是被遗忘在了世界的角落,无人在意。
零陆隔着欢呼的众人,望向沉默的易简。
她眼神闪烁,表情阴郁又充满着哀伤,肩膀微微颤抖着,任由她自己沉没在突如其来把她淹没的复杂情绪中。
顾老爷子叹了口气,不住地摇头。
顾知也冷漠地看着这群既得利益者的狂欢。
零陆内心的怜悯像洪水一样泛滥起来。她扯了扯顾知也的衣袖,朝易简那边扬了扬下巴。
顾知也顺着零陆指的方向看过去,大手轻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易简听着耳边的欢呼声,突然忍不住大笑出声。她一直觉得奶奶只是苛刻了一些但到底是爱她的。
这份遗嘱就像几个毫不留情的耳光,打得她在易家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毫无尊严,连路过的猫狗都能踩上两脚。
“:你笑什么?”正处于狂欢中的一位女人问易简。她并未分到任何钱财,但她为她的丈夫感到高兴。
易简也不回答,只一个劲地笑,她一边狂笑一边往外走去。
她所有的重心和注意力都在刚刚宣读的遗嘱上,都在奶奶不爱她,家人不爱她,没有人是真心待她这件事情上。
以至于路过那盆矮牵牛的时候,易简的脚步没有丝毫放慢,她没意识到这盆花的生命即将逝去。
顾老爷子快步追上易简,和蔼地问,“小简,和顾爷爷聊聊?”
易简放缓脚步,探寻地望向顾老爷子,脸上一片死气沉沉的平静,像是已经接受现实且丝毫不为之伤心。
“:顾爷爷,既然遗嘱的内容是这样,奶奶为什么把你叫过来?怕我撂挑子不干吗?”
顾老爷子像是心有愧疚,他看了眼地面,再抬起头来时没有回答易简的问题,而是劝慰道。
“:孩子,人活一世,要把心思和精力都放在自己身上。别人不爱你没关系,你自己要爱你自己,要学会把自己放在人生序号的第一位。”
“:不要去计较妹妹比你多获得了父母的爱,也不要去计较把你抚养长大的奶奶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利用你。”
“:把放在外部和外人身上的注意力全都收回来,全都放到你自己的身心上去。”
顾老爷子自认为这几句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易简肯定能够理解其中的意思。
“:我怎么会不计较呢。奶奶临走前还假装爱我,一脸慈祥地和我讲,她会把所有的东西都交到我手上,要我好好看住。”
易简的眼眶中装满了泪水,随时能够溢出来。
“:顾爷爷。我。”易简咬着下嘴唇,泪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