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的丧事办得很匆忙。 按理说罗老夫人这个辈分,又已是古稀之年,应该要隆重一些才是。 可仅仅停灵三天就下葬了,好多世家根本都没有反应过来,连路祭都是匆匆准备,也不像个样子。 就是京城里那些扎纸人陪葬品的,也都在这几日没日没夜地干,却还是供不应求。 许多与姜家关系亲近的都来问,怎么将丧事办得如此匆忙,这是大不敬之事。 姜家却是一脸无奈,因为下葬的日子是钦天监算的,还说若是错过这次的时间,罗老夫人的灵柩便要停满三年之后才能入土了,那样对老人家的灵魂不好,不得安息。 谁家的子孙能听这样的话,所以便顶着压力将罗老夫人匆匆下葬了。 然而事情还没有完,就在罗老夫人办丧事的期间,梅太傅就被皇上给革职了。 梅家因此大受打击,许多人猜测皇上是不是因为罗老夫人的死而迁怒至梅太傅,谁让他那天没事把定国公约出去呢? 可这些人不知道的是,梅太傅是收到定国公的邀约才去的。 只是去了才知道,定国公说是受了他的邀约。 两个人正一团懵时,姜家报信的人就去了…… 梅太傅在床边吐了血,痛苦不甘道:“果然啊……” 家人们想听什么,梅太傅却把眼睛一闭,装睡了。 只有梅太傅的女儿走上前来,愤愤不平道:“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可爹爹有什么错?皇上也……” 梅太傅猛然睁开眼,目光锐利极了。 梅敏被父亲吓了一跳,剩下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然而她委屈哭红的眼睛,却也让梅太傅心肠一软。 只听梅太傅道:“要怪就怪爹这一生都太清明了,皇上一走,爹就成了四朝元老。” “若是不留一些把柄给新帝,皇上不放心。” “好孩子,你回去吧,爹没事。” 梅太傅说完,闭上眼睛,长长一叹。 梅敏却不甘心地捏了捏拳,她就看不得父亲受委屈,凭什么啊? 就在这时,梅太傅又道:“你想想姜家,当年姜皇后在的时候,多风光啊。” “甚至于这几十年,你看看皇上可曾申饬过?” “但是现在……不一样,大树轰然倒塌,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梅敏心惊着,神情渐渐变得惊恐起来。 …… 通州。 顾彦正在和儿子顾子真商量怎么把周陵救出来。 突然间,徐秀筠猛地推门而入。 “七爷出事了?” 顾彦父子眸色一变,都没有说话。 徐秀筠气不打一处来,怒吼道:“你们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七爷是什么时候失踪的,现在落在谁的手里,你们还不肯说吗?” 顾子真低着头,正要离开,猛地被徐秀筠一把抓住。 徐秀筠冷冷道:“你们要是不说,那谁也别想走了。” 顾子真面露难色。顾彦见状,淡淡道:“秀筠姑娘,你是七爷的人,注意分寸。” 徐秀筠闻言,虽然不甘心,但还是放开了顾子真。 顾彦目光微闪,继续道:“七爷没有被人抓,他和太子协议,暂时留在宫里。” “我和子真在说,怕老皇帝驾崩之前会对七爷不利,所以才想冒险进宫的。” 徐秀筠听了,面色稍缓。 只听她道:“不是还有太子吗?他可不像是会杀兄弟的人。” 顾彦冷笑:“那老皇帝看起来是像会杀亲儿子的人?”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只看表面。” “更何况,七爷的消息是那位太子殿下帮忙传出来的,具体是真是假,我们也不清楚。” 徐秀筠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顾彦冷厉的眼神,她还是忍住了。 片刻后,她道:“那你们去吧,我会守好通州。” 顾彦见状,这才放软语气道:“如此,想必七爷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 徐秀筠微微颔首,垂下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暗芒。 她才不会乖乖地等着什么都不做,太子最能依仗的是王家,现在王家的人都在京城,她自然是没有办法的。 不过……王家的女婿陆云鸿,他可还有老爹老娘在无锡呢。 徐秀筠冷哼一声,突然想起陆云鸿狠狠踹向她的那一脚,心里越发愤懑起来。 就算不是为了七爷,这个仇她也要报! …… 东宫的偏殿里,虫鸣声断断续续,昭示着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然而,一盏昏黄的孤灯由远而近,来人推开殿门,走进内室。 很快,一张冷峻的面孔暴露在灯光之下,是周陵。 太子点燃了屋内的蜡烛,四处看了看,发现这个地方还挺整洁的。 他问道:“是花子墨的功劳吧?” 周陵抬头,不咸不淡地看了太子一眼,轻嗤道:“你若是见不得他受苦,就直接带走好了。” 太子笑了笑,摇了摇头。 周陵太尖锐了,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不过谁让他在异样的环境中成长,这是必然的。 太子坐了下来,淡淡道:“你的人并不认你的信物,还是准备入宫来接应你。” “你看我是让花子墨直接带过来,还是你自己去迎一迎。” “尤其是,你那几个近身护卫,叫什么范右、连左的。” 周陵垂下眼眸,淡淡道:“用不着,叫花子墨去见一面,打发掉就行了。” 太子道:“你还是去见见吧,要不然我替你去见?” 周陵的目光突然深了几许,冷冷道:“你不用试探我,我说了会跟你合作就不会轻举妄动。还是说,你担心我抢你的皇位?” 太子道:“这话怎么说?我的皇位是你想抢就能抢的吗?” “你真的当东宫没人,还是父皇不知道你在这儿?” 周陵的脸越发难看,因为近来不怎么吃东西,他的脸颊消瘦极了,颧骨看起来像是被锋利的匕首削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