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嫤尚且不知，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而是带着红裳慢悠悠地踏入清河府。
两个人倒也没有大咧咧地前往夏家，而是去了君子门在清河府的据点。
——一间经营不善的医馆。
医馆的掌堂大夫是宁安的徒弟，红裳的师兄，也是君子门新进一辈当中，少数扛大梁的人。
只是，他有一个天大的毛病——犯懒。
这人能懒到什么程度？从他脏兮兮的医馆便能瞧得出来，简直就像是掉进了猪窝。
“宁小白，你终有一天会懒死。”
红裳一边打扫大堂，一边发出了最无奈的控诉。
然而面对她的控诉，那清秀的男子却像是习以为常，嘴里面嚼着田七笑得一脸灿烂。
“那也比累死要好的多。”
宁小白对此没有一点反感，眼皮子一眨一眨，似乎在思考此事的可行性。
虞嫤用鸡毛掸子扫荡着灰尘，看到宁小白那嬉笑的嘴脸，眼眸闪过细微的幽光。
许是她的眸光极具压迫感，原本抱着膀子看戏的男人终于不情不愿地拿起抹布，认命地擦拭柜台。
“你简直就是一块不可雕琢的朽木，怪不得师父看到你便觉得头疼。”
“师妹，你这话可就有失公允，师父那时自惭形秽，觉得我的医术太过出神入化而已。”
“呵……脸呢？”
宁小白撑着双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白乎乎的脸蛋瞬间多多出些许红晕。
“在这里呢！”
红裳气绝，冷哼了几声不再去搭理他，而他却百无聊赖地望向虞嫤，眸中闪过些许谄媚。
“圣女，我听说咱们最近有了进项？”
“嗯。”
裴炫当初命锦衣卫，将柳家抄来的银钱送往明京，而她则扮演了一回盗贼，将那东西半路拦截了。
“是不是匀给小店一些？您瞧，这尽是一些赔本的买卖，我都快揭不开锅了。”
他极为滑稽地指了指医馆，却引来红裳无情的嘲讽。
“你若是一直躲在后院睡觉，怕是得饿死，让你来清河府打探消息，你瞧一瞧你这醉生梦死的模样？”
放着这么好的门面，不好好行医看病，反而舔着脸要姑娘养活他，哪来的脸面？
“圣女，您可莫要听信这小女子的谗言，我对君子门忠心耿耿，绝对没有一点忤逆之心。”
“哦，那么你可与夏家搭上了关系？”
虞嫤声音听着温婉，只是她那轻挑的眉角，却让宁小白觉得如芒在背。
见她提及正事，宁小白也不好继续插科打诨。
“您的母后有兄弟姐妹七人，你的嫡亲舅父只有一人，是现如今的夏家家主。”
“只是他身子骨素来羸弱，所以真正掌权的是夏家的二老爷，而这位二老爷支持安王。”
“这位二老爷乃继室所出，与淳慧皇后同父异母。”
虞嫤皱眉，她没有想到夏家的情况这般复杂。
她本想借机试探一下夏家的态度，如今看来风险极大，一不留神便会将自己折进去。
“不过，您倒是有一位本事不俗的表弟，此人算是夏家小辈当中的代表人物。”
“谁？”
“夏昌盛。”
虞嫤唇角微抿，单从名字便能瞧得出他背负的责任，就是不知道他能否担得起这个名字。
家族昌盛，可不是一句空话。
“我这两年已经和他处成了好哥们，您若是想要见他，我呼之即来。”
虞嫤狐疑地扫了宁小白一眼，能和他处成朋友，这得有多缺心眼？
“夏家最近的动向呢？”
“正在积极接洽柳家，看来是想要扶持柳承荫继位。”
宁小白摊了摊双手，相比较柳家而言，夏家更需要从龙之功，否则这世家的脸面都快保不住了。
没有人才，没有人脉便意味着败落。
“我试探过夏家这位大公子了，他似乎也挺看重柳承荫的，甚至已经亲自前往了竟陵府。”
“圣女，这事情我瞧能成。”
宁小白觉得君子门终于要苦尽甘来了，丝毫没有察觉到虞嫤和红裳那怪异的眼神。
她们这才惊觉，并不是所有君子门的人，都知道柳承荫的身份是假的。
——譬如眼前的人。
他到底有多懒？
这则消息，她们第一时间通知了各地的负责人，就是以防他们因为信息差做出误判。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宁小白后知后觉地发现，虞嫤和红裳瞥向他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关爱傻子的无奈。
“我就是想郑重其事地告诉你，柳成荫并不是隆武帝的皇子，真正的皇子叫柳承祖。”
红裳也不管他愕然的神色，清了清嗓子：“当然，他现在叫越千秋。”
宁小白双手抱胳臂的动作，约莫保持了将近几十个呼吸，然后干巴巴地开口。
“所以，我们的任务难度又翻倍了？”
“对。”
红裳诚恳的态度使得宁小白憋屈至极，他慢悠悠地抓着脑袋，不死心地出主意。
“要不，咱们就当柳承荫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