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的模样让他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他却不敢相信。
他不敢开口,怕一说话就会打碎自己心中的幻想。
他更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好运。
人海茫茫,随便走进一家店,就遇上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
两人就这么杵在那里。
丰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哎!实锤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中年男人按在凳子上坐好,又把刘以志按在自己这边凳子上,和他面对面。
“你们来,坐下慢慢说!老板,麻烦来两碗面汤!”
“来了!”
老板麻溜端来两碗汤,站在旁边不肯走,眼里闪烁着八卦的星星之火。
丰雪说了谢谢,也顾不上他,冲对面的中年男人说道:
“来,先喝口汤。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老师,他叫刘以志,今年二十三岁,家在C省洋县,家里只有一个生病的妈。”
“刘以志……”
男人喃喃自语,取下眼镜擦了擦通红的双眼,声音哽咽了。
“伯伯,您不介绍一下自己吗?”
“我叫刘鹏飞,京都人,曾在C省洋县下乡,认识了我的妻子……”
“您妻子叫什么名字?” 丰雪打断了他的话。
“她叫小兰,徐兰!”
“您有孩子吗?” 丰雪问。
刘鹏飞看了一眼刘以志,“有,有的,可我却不是称职的爸爸,ta还在娘肚子里我就离开了他们……” 他竭力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问道:
“孩子,能告诉我你家人的名字吗?”
刘以志眼神变幻,惊喜、渴望、痛恨、委屈交织在一起,他脱口而出:
“我没有爸爸,我就是个野娃娃。我的生父是个懦夫,他离开了我们,一去不复返。”
“也许,他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刘鹏飞试探着说道。
“有什么苦衷会让他抛妻弃子了无音讯?他甚至把假地址留给我妈!我四岁的时候,我妈千里迢迢去找他,几个月后回来她就疯了……这样的爸爸,我宁愿没有!”
“孩子,你听我解释……”
想起妈妈这些年的遭遇,看着面前一脸平静的男人,刘以志心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恨恨地站起来,拉起丰雪就走,
“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丰雪,我们走!”
“哎!你……” 刘鹏飞站起来,呆呆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
老板急了:“嘿!你这人咋回事儿?亲儿子都跑了你还愣着干啥?追啊!”
“哦哦,” 他慌忙弯腰去提行李。
“哎哟喂!您还是赶紧去吧,行李放我这儿,少不了您的!急死我了都!”
刘鹏飞慌忙追出去,跟着两人来到了一个胡同。
只见两人进了一扇门,他过去用力拍着门:“孩子,你开开门,听我解释啊!”
门里寂静无声。
对面一个头发花白戴着红袖章的大娘探出头,警惕地问道:
“你谁啊?瞅着面生呢,来这儿干嘛呢?”
刘鹏飞指了指大门,赔着笑脸说道:“我刚回来休假,我儿子在里面。”
大娘审视地打量着他,“你可不要骗人啊!要知道,咱们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没有,没有,喏,您看,这是我的工作证。”
“青海矿区国营221厂?” 大娘拿起证件仔细比对了一下照片。
“像,倒是挺像的,只不过……”
“就是我本人,那时候年轻……现在老了!”
“哦,行吧,小点声,别吵着旁人休息了,知道了吗?”
“好的,一定一定!”
大门外交涉的同时,大门里,丰雪也在耐心劝着刘以志。
“刘老师,我知道你恨他抛弃你们母子,可是你也看到了,他似乎过得也并不好,再说了,要判人死刑还得让人申诉不是?”
刘以志梗着脖子闷不吭声。
丰雪继续说道:“你也知道,那个年代,什么荒唐的事都有可能发生的,不听他解释,你甘心吗?他当年和徐阿姨是真心相爱的,他们的事,不如让他们自己处理?你可以不原谅他,可你知道徐阿姨等了他多少年,你忍心瞒着阿姨吗?”
刘以志沉默半晌,打开了门,蹲在门口的刘鹏飞吓了一跳,迅速换上讨好的表情。
刘以志一言不发转过头,刘鹏飞急忙跟着进了门,两人在院子里坐下。
丰雪找了两只碗,接了两碗冷水放在他们面前说道:
“刘伯伯,不好意思,家里还没开火,没有烧开水,你们父子俩好好聊聊,把事情聊开,聊透,我进屋去收拾一下哈。”
丰雪进了屋,关上门,蹲在窗户底下竖起耳朵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父子俩呆坐了半晌,刘鹏飞叹了口气说道:“谢谢你肯给我解释的机会,还是我把我这些年的经历说一说吧,等我说完了以后,要怎么做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刘以志没有吭声,却正了正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